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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抚顺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2015-05-16 01:11 抚顺七千年 5636
  撫順煤礦參觀記  撫順之名著稱於世,將近念年,餘之髫齡已熟聞之矣。蓋自日俄戰後,日人自以繼承帝俄南滿經濟權益爲詞,強指該礦爲俄人產業,從華商王承堯手中奪去(其實日俄樸資茅斯條約第六款中未有明文規定,而當時確係華商自營之礦;其原名爲撫順華輿利公司也),卽任意開采。翌四年,至宣統...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1
《时事新报》(根据资料
1907年12月5日在上海创刊


  近日,笔者检索到80多年前发表在《时事新报》上的一篇文章——《抚顺煤矿参观记》。作者何西亚采用记述文体,详细描述了上世纪30年代在抚顺煤矿所看到、想到的一切,这是我们了解当年日本殖民抚顺、掠夺抚顺煤炭资源重要参考资料。


  一、作者来抚顺的时间

  《抚顺煤矿参观记》这篇文章最初发表在《时事新报》上,后被收录在《东北视察记》一书中。《东北视察记》出版时间为“9·18”事变后,即1932年02月出版。根据作者文章后的注释文字“八月十五夜记于沈阳刊廿二四五八等日时事新报”可知作者来抚顺的时间应该1932年以前。

  文章中提及作者来到抚顺之后,本来想到县署拜访夏县长,但因夏县长因公去了沈阳,没有见到,而由“刘秘书茂才”接待了他。这里提到的夏县长,显然是指夏宜。因为1908年后,抚顺只有一名县长姓夏,即夏宜。我们知道,夏宜在抚顺当了两年县长,时间为1931年7月——1933年8月。因此结合文中交代“十四日七时三刻赴抚顺”,我们可以确定作者来抚顺的时间应为“9·18”事变发生前的一个月——1931年8月14日。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2
9·18事变发生时的抚顺城


  二、作者所看到的抚顺

  在《抚顺煤矿参观记》这篇文章中,可以看出作者在来抚顺之前,做了很多案头准备工作。对抚顺地理、历史等都有详细了解。

  当时的抚顺是什么样呢?

  作者在文章中记述,抚顺“人口约二十万左右,在东北视之,固已为较浓密之区”、“惟近代设计之新都市堪与比伦”等等。但是,今天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当年繁华的抚顺其实并不属于抚顺人。作者说,中国人居住区与日本人居住区是“两方物质生活的资用与享受之相去太远……”、“吾人自异地来此,触目伤心”!作者看到,“登岸时看见前面红楼起处,嶙次栉比,但这些都是煤矿日本人宿含区域……”,而中国人生活区是“房屋矮小,猪狗满街,粪污横流,臭水淤积”。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3
大官屯火车站编组待发的运煤列车


  三、日本人将抚顺煤炭运回国内储存在哪里?

  过去常听到有人说,当年日本人把在抚顺掠夺的煤炭运回国内,倾倒在海底,供日后使用。这种说法到底是不是事实?

  作者在这篇文章中也提及了这件事,他说:“……每有三分之二之余煤运往日本,倾入海滨,筑成滩堤,储为他日缺煤之用,以是或谓将充分储积,以为将来称霸太平洋之用者”。

  四、日本人越界开采煤炭,劳工待遇苛酷

  关于当年日本在抚顺越界盗掘抚顺煤炭资源、残酷压榨煤矿工人等罪恶行径早已被人们熟记。但作者在这篇文章中提及一些细节值得关注。

  日本人为了掩盖罪恶,以井下安全为由禁止外来人员下井参观。不仅如此,还禁止井上工作多年的华人雇员下井,这种做法显然是怕熟知井下情况的华人雇员揭露日本人盗掘的事实。

  五、到底是谁向作者提供的信息?

  《抚顺煤矿参观记》一文引用大量数字,披露日本人很多鲜为人知的内幕。从记者记述来看,记者是在沈阳刘博昆、赵晋如两位先生陪同下来到抚顺采访的。刘博昆是国民党沈阳党部人员,赵晋如是工商报职员。按一般理解,他们二位对抚顺的情况不一定掌握如此细致。

  作者在这次采访中,得到日本的接待,但有些属于内幕性的内容,日本人是绝对不会对外透露的,否则就不会阻止作者下井参观了。即便作者采访了抚顺一般民众,但有些资料却不是一般民众所能掌握的。

  作者在文章中提到,在他返回沈阳途中,“遇见一熟知该厂内情形者”,是这个人向他介绍了很多内幕。值得思考的是,作者来抚顺采访没有了解到内情,却在返回沈阳的途中遇见一知内情者,这是一个巧合吗?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4
九一八事变时占领抚顺县公署的日本宪兵


  笔者猜想,巧合的可能性很小,作者何西亚先生显然是在文章中特意虚拟了这样一位知情者。而真正能够为他提供内幕情况的很有可能是抚顺县夏宜县长的秘书刘茂才!

  作者说,刘茂才,字方石,山东人(刘鲁人),“娴日语文,谙东邻事”。作者进一步交代,刘茂才专门负责对日交涉工作,原来抚顺县并没有刘茂才的职位,但考虑到抚顺情况特殊,特意安排他做这方面的工作。原因是他对中日间各种约章非常熟悉,达到“背诵如流”的程度。笔者猜想,正是刘茂才的特殊工作性质,才有可能掌握日本人的一些不为人知的掠夺内幕,以及抚顺矿工的悲惨遭遇。

  或许刘茂才考虑到日后还要与日本人打交道,为了便于日后开展工作,不便公开是自己透露日本人的秘密的。

  尽管时间已经过去了80年多年,但这篇文章还是让我们对抚顺那段历史有了更细致的认识。从中也能够看到当年中国知识分子的不堪屈辱,奋力呼喊、勇于抗争的民族情怀。

  假设,秘书刘茂才、以及本文作者能够活到今天,看到今日之中国已经不在任人宰割、欺辱,看到今天城市之繁荣、人民生活之幸福,他们又会撰写怎样的文章呢?



 附:抚顺煤矿参观记  作者:何西亚

(因原文字迹不清,文字识别过程中有个别错误,网友发现请及时留言,以便修正)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5

  抚顺之名著称于世,将近念年,余之髫龄已熟闻之矣。盖自日俄战后,日人自以继承帝俄南满经济权益为词,强指该矿为俄人产业,从华商王承尧手中夺去(其实日俄朴资茅斯条约第六款中未有明文规定,而当时确系华商自营之矿;其原名为抚顺华兴利公司也),即任意开采。翌四年,至宣统元年七月,议中日东三省交涉五案条约时,始于第三条中认定其开采之权。(辽阳东北之烟台媒田支矿,亦在其列,非山东之烟台)。尔时清庭庸弱,迫于国势,无能抗拒;故日人之取得是矿采掘权,实含有强权胁取意味者也。其后复于宣统三年四月协订中日协定抚顺烟台煤矿细则,规定媒税煤区及垄断开掘事项,以确定其身分。自是而后,抚顺宝藏,遂为日人源源敲剔以供用于世,而抚顺二字,亦深印于世人脑中矣。记者兹来东北,目光既注视于中日关系之上,又震于抚顺煤业之盛名,乃决定前往一游,就亲究竟焉。


  [甲] 抚顺一瞥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6

  记者等三人以十四日七时三刻在省垣搭沈海路车赴抚顺,有省党部刘博昆及工商报赵晋如二君导往,约行一小时即到,适因淫雨初晴,地上蓄水如渚;道途泥泞,无路可走。雇车代步。显簸欹侧,腾撞摆摇,耸落不定,倍感劳顿。车夫竭力前挽,汗流浃背,两足每陷淖泥中,半身污水,拔之不出。车轮亦然。良久始抵浑河右岸。浑河者,辽河之一大支流,有小辽河之称。水自东北而来,横过是境焉。该处本有吾国自建木质洋桥渡,因一星期前大水汹涌,卷之而去;现遗帆船四艘,用济往来行旅。余等爱登渡船,载送彼岸。既至,但见道路平坦而燥爽,绝无污水迹痕。事后问人,乃知此岸日人预筑长堤,为防大水浸入煤坑,遂得免于水患,往来行人亦得沽丐此不虞之幸。登岸时遥见前面红楼起处,嶙次栉比,不可指数。盖即煤矿日员之宿含区域,日人所谓煤碳附属地(一无根据之名词)者是也。

  旋过日商埠地(即满铁用地)而抵县政府址,深与成慨。盖两地分界,自有其似自然而非自然的差别,正无俟于之显划。所谓差别者无他,即两方物质生活的资用与享受之相去太远,浙形成悬若霄壤之异点是也。吾人自异地来此,触目伤心,又焉能无动于中乎?


读80多年前《抚顺煤矿参观记》 图7

抚顺县公署


  按抚顺位置在沈阳之东,离省垣约七十华里,有自东向西注流之浑河横贯其境,旧有县城在河之右,今县政府则在河左之千金寨也。东临新宾,西迤沈阳,南接本溪,北达铁岭,满铁辟有支线,沈海路亦经其地,故交通称便。查其历史,唐太宗时已入版图,明洪武置邑,建有砖城,清乾隆复开南北二门,后遂沿为县治,惟旧名向称兴仁县,至光绪卅四年始改称今名,治千金寨。全县面积一万二千六百华里,人口约二十万左右,在东北视之,固已为较浓密之区,其地有日人约三万左右,多半皆满铁及煤矿职员与其眷属,韩人尤较日人为多,惜无知者,末由祥矣。

  抚顺日人区域(即铁路占用地与煤碳占用地,彼自称为附属地者)之宽适与方整,惟近代设计之新都市堪与比伦。考其面积,据日方自己所发表,民国十四年为一千三百八十四万余坪(合我国七万二千余亩),十八年增出一百六十八万余坪,(计合我国九千一百余亩),两共约合我国八万二千余亩。(实际恐尚不止此数,在南满路占用地中为最大之一埠,故日侨人口亦居全东北人数百分之十五为第一位焉。

  市内有繁盛之市面,广阔之街道,旦大的建筑物及相当规模之大商店,以上海日侨区域之虹口方之,殆有小巫之别焉。该居留区市政府之设施,颇可见日人经营之不苟。浑河之旁为车站,站旁即为所谓附属地,分为东西两大部:东部包舍市政商业两区,西部则住宅学校区也,北端即煤矿为工业区,并附有老虎台秽恶不堪之华工市街及整洁静好之日员住区,井井有条,而综握其全部枢纽者则南满洲铁道会社是也。该区域内有举校十二所,计中学一,高小四,小学及补助学校八;全部学童其千五百人,多数为日人子弟,此外邮电机关医院公园莫不应有尽有。

  记者等入县署访夏县长,适因公赴省未返,由刘秘书茂才(字方石)代见。刘鲁人,娴日语文,谙东邻事,专司对日交涉事宜,查县制本无是缺,缘抚顺环境特殊而权增设。君对中日约章,背诵如流,交涉颇能应付裕如,堪为斯县得人庆。余等参观抚顺煤矿,即烦刘君导往。该地华人区域,类皆房屋湫小(县署亦然)欹斜参差而市巷×仄,猪狗满街,粪污载途,臭水淤积,于炎阳笼蒸之下,腾秽扑鼻,不可向迩!


  觇当地居民,浑浑噩噩,似无羡于日人之闳楼崇宇碧户朱墙而安之若素者,亦可异也。揣其故,殆犹信持死生由命富贵在天,吾不欲争天下孰能与争之哲学欤?呜呼!当前偌大奔突卷驰而来之汹涌洪潮,犹不能刺戟其心聪,其感觉之麻木,真不能不令人乍舌叫惊也!若全国人心都如此,剧痛不痛,亡国灭种又何俟乎蓍莠龟?总理有唤醒民众之训,余愿吾以领导社会自任者,毋忘国土之内有如此伤心之象也!

  [乙] 煤矿概观

  东三省矿产含藏甚富,姑就煤产一项言之,面积约有二十四万亩,(连热河在内下同),煤量约三千六百五十兆吨,占全国煤量千分之十四焉,合境有矿区约八十余处,皆已开采,而其中含量最富而本质最佳者,允推抚顺矿为第一,该矿区藏煤总量之数而强,依地质年代考之,该煤田系生成于第三纪,虽属烟煤,而质地甚佳。合烟台支矿(亦属该矿)计之,年产销额在三千五百万两至四千万两上下,可云钜矣。

  抚顺煤区总面积约二万五千五百五十平方尺,煤层深浅不一,浅者煤仅尺许,而深者有四百二十尺之厚层,平均计之约一百二十尺积厚耳,新旧煤坑共二十余处其名称较著而现仍挖掘者,计有龙凤,搭连,万达屋阿金沟,老虎台,东乡,大山,华胜,天宝,润兴,瓢尔屯等坑共十一所,此外尚有杨伯堡,东岗,古城子,露天坑四处。前者秘密,故洞中情形,无人知悉,后者公开,任人参观。华人工役全部三万余人,入坑工作者约半数,每日产额最初仅三百吨,现增至二万五千吨,惟煤层北倾,故开挖六日向北隅进展中。

  日人之霸占抚顺煤矿,系自一九〇五年以后始,查其地采煤之风夙著,去今已有六百余年历史,日俄战后,日乃据为己有,肆意经营,遂为久针,二十余年来,孜孜不懈,以有今日出煤二万余吨之成续。据日方言:依目前产量计之,无间断的续采,六十年可不虞或竭,其蕴藏诚足惊骇!

  按日本全国产煤总额年产三千三百万吨,而抚顺一碳年产将近千万吨,且以煤质言,日本煤质燃力薄弱,不堪炼钢,而抚顺煤适可补足是项缺陷,其价值概可想见!惟我国方面损失之重大,诚有不可胜言者矣。


  日人经营抚顺煤矿,利之所在,讳莫如深,其资本额究为若干,从未肯举以示人,民五而后,该矿归满铁接办,虽有预算,对外亦不宣布,第从满铁资额盈余及该矿部盈余比例算之,约有一万万元左右,(该矿年蠃约千万元),其组有矿长次长各一,下设矿务庶务工作三部,部下更分置课与所,秩序井然。至煤块运输区域,大抵四分之一运往日本供工业上用,满铁自用约七分之一,运朝鲜用者二十分之一,在东北销售者,约五分之一,而运往海外者仅八分之一耳。

  该矿除采矿处所外,尚有中央发电厂及瓦斯发电所与油母页岩制油厂各一所,规模均极宏大,电厂发电总量四万二千启罗华特,除工场驶用电车外,尚有七分之一之余力供给满铁沿线各地电灯之用,电车凡机车二十七辆,货车三七八辆,专供矿区运输之用,另有客车数十辆,则为该区职工所乘用,(惟华工以出勤时为限。)此外并有自来水道瓦斯输送道,为日侨居住上需用之供给。综管该矿区一切设施,其完备与周至,在我国工业界中实所罕见,兹撮要纪之,忘其冗长。至于鞍山制铁所以时促未暇往观,至以为憾,据闻其规模亦甚雄伟,即以抚顺之煤供燃料,在重工业价值上堪相伯仲也。

  以上所记抚顺煤犷概况,均系参观后所得之资料。余等是日往参观该矿,因得县政府刘秘书之介绍,日人慨然允诺,余等闻讯窃喜,以为必可饱览全局矣。既低该矿事务所,有二员任招待,和颜悦色,休休有容。导观瓦斯发电所,制油工厂,及露天矿坑三工场既毕,即同往俱乐部休息。询以可否下坑洞参观地下工作状况,答曰:往昔亦任人参观,一如以上三处。惟洞中空气恶浊,黑暗异常,运煤机车,往来如织,稍有不慎,即蹈危险。自某年一日童下坑为机车撞死后,煤矿当局即不再导人入洞参观,以免意外。且入坑者必须换特制之衣履,头上足上,各戴一灯,方不致有撞头绊足之祸,否则必寸步难行也。至于地下工作状况,大致与露天坑相似,下洞所见,未必能多。况其暗如漆,非多量时间,断难有何瞥见云云。其词委婉,娓娓动听,吾人闻之,知不可强,遂尔作罢。


  查该矿地下煤坑禁人参观,日员之言纵然有物,殆不能认为全部理由或真正原因,嗣于返沈途中遇见一熟知该厂内情形者,谓地下工作危险,阻止参观,在游客可获安全,在矿方可无责任,固亦不能视为绝无缘故者。惟此方之人熟闻日人有讳言者二事,关系实较重大也,二事维何?

  [一] 为采矿越出原界 [二] 为工人待遇苛酷

  以此之故,日人无论如何必婉言拒绝参观,以免泄漏春光,诸多不便云云。吾等闻其人之言,以为足供参考,从容询之,其人为更举下列各点以佐证:

  [丙]两大疑问

  (子)抚顺碳界抚顺煤藏之富,为吾国稀有之矿,不幸为日人掠去,全力采挖,已近三十年,而尚未尽其三之一焉。该碳原来境界,西至古城子河岸,东至龙凤坎村东端,南至千台山一带连幛为界,而北至浑河中流为界,东西长二十八里,南北宽六里有余,共有面积一百八十一方里又七十六亩,但日人自备之印刷物中,每日东西长四里,南北一里,不注明为日本里抑中国里,希图混朦,此其一。

  按之实际,西南东至界外之矿藏,亦俱被开发,故地面上已越原界,此其二。

  浑河通过抚顺境之一段淤泥淀塞,含水曰浅,左岸日人筑高堤,水不能窥,而右岸一无防堵,故隅一涝涨,即泛滥无垠,以是河流日向右岸倾注,而河道日就北偏迁移,所谓浑河中流为界者,岂非适予日人以北伸之好机会,此其三。

  地上如此,地下扩张,自在意中,以在职二十年之华员,近数年来已不容入坑,其中何故?不言可喻,此其四。

  每挖一处,煤积广者,愈采愈远亦愈广,非至两坑地下相通不休,去年有甲乙两坑,其人在地下向同一地点之煤炭开挖,最后豁然贯通,卒因地心太空,未及填泥,而地壳下陷,然未伤人,可云幸矣!此其五。


  今之县治,本在千金寨之西南方,该处居民,每常大雷雨时,恒云地下隆隆然作响,如洪涛之滚滚,饥肠之辘辘,平日夜卧不寐,亦有所闻,以是大众知地下已空,必泥沙未填,所以如此,故大为不安,县政府亦在其内,故夏县长及当地士绅现有迁治河右之议,此其六。

  凡此六者,皆足证明日人挖煤之越界者也。

 (丑)华工待遇   现代政治经济学说之特点,莫不是认劳动者之权利,贤明之政治家,每采用之以为倡导,积极的可谋经济利益之普及,而消极的亦足防他种不良引诱之危险也。惟抚顺煤矿则不独反是,甚且苛酷出人意表,工作时间在十四小时以上,坑内闷窒,长时间毫无休息,此其一。

  工资自每日八分起至二角五分止,充饥已难,衣被何来?储蓄更何来?此其二。

  每日按工发资,并非货币,只是饭券一纸,上面载明价值,只可通用于该特设之饭间换粗粮以实腹,此其三。

  如嫌换饭不饱者,可多做夜工四小时,则多得奉小洋之八分券一纸,然其人之疲乏可知,此其四。

  工作繁时,往山东招工,闲时则随时可裁,毫无保障,亦毫无补助,致一出矿门,便尔萧然一身,欲归不得,求饱不能,流落他乡,何等危险!抚顺夏县长以与地方治安有碍,三日前去一照会,要求裁工时随时通知,以便照料,并酌给路费,以免另生事故现尚无覆,此其五。

  工人疾病,停止工资,送入工人病院,医药费做工扣还,此其六。

  工人因公丧命,有眷属来领者给恤费八十元,无则一葬了事,此其七。

  日员偶然下坑,督工,必有特种设备,如空气袋,电筒,特种衣服等等,可保绝无伤身之虞;而华工入坑出坑,同此敝衣,工作紧张时则全身赤裸,一丝不挂,终日劳动,臭汗蒸腾,煤烟著身,比之菲洲黑人尤厉,几于人鬼不分!以视日人,相去远矣,此其八。


  洞中工作,向甚危险,遇水不及上避必死,遇火封坑口亦死,空气恶浊,煤毒充寒,幸而不死于水火,亦必死于此,不死必病,不病必夭,而毫无休息调剂,保险优待之例,以视日员有年级加俸,退职金,养老金,上等住宅,修养娱乐者,有天渊之别矣!此其九。

  煤矿日员有三千一百五十二人,皆养尊处优,靡衣×食,度其现代高度的物质文明生活,以言华工,可称万万梦想不到之仙境矣!盖日人区域内,学校,图书馆,医院,公园,俱乐部,运动场及日用品、消费合作社等等,莫不应有尽有;又日员住室,亦矿部所建,有冷热自来水,瓦斯电气等之供给;平时除香烟外,可不见烟灰,此其十。

  两两相霖,骇汗直霖,不敢有愠,只是内惭耳!

  此君之语,事实乎?抑非事实乎?日人区域余见之矣,诚如所云也,又炭坑劳工余亦尝执而问之矣,询如其言也,吾人雅不欲作无谓之反日,特中华民国领土之内而外人有此现象,触目伤心之余,不忍不举为国人吿也。近者该矿因金贵之故,产销锐减,往日日出额二万五千吨者,今减五分之一犹难全部销去,故每有三分之二之余煤运往日本,倾入海滨,筑成滩堤,储为他日缺煤之用,以是或谓将充分储积,以为将来称霸太平洋之用者,亦有谓为异时对美对俄对华之用者,姑不论其将来若何,因日本无良好煤产而储藏之,日人用心之长,可概见也。因产销既减,满铁新总裁内田哉履新之先,现已裁去矿部日员五百,华雇员二百。内田规定八月念三日由日赴任,届时尚将巡视满铁沿线云。

  余等至下午四时左右参观既竟,即改搭南满路车返沈,计此行之所见间,颇为切实,故感溉万端,然终以远道而来,未能下坑一探隐秘,并觇见其最重要之部分,为不胜缺憾耳!(八月十五夜记于沈阳刊廿二四五八等日时事新报)


  注:何西亚情况不详。是《时事新报》记者,还是特约撰稿人?有待进一步挖掘

  《时事新报》前身为1907年12月5日在上海创刊的《时事报》和1908年2月29日创刊的《舆论日报》。前者主编是汪剑秋,后者主编是狄葆丰。两报于1909年合并,定名为《舆论时事报》。1911年5月18日改名《时事新报》,由汪诒年任经理。清末时,是资产阶级改良派报纸,宣传立宪政治。中国资产阶级右翼党团关系密切的私营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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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西亚(1898-1984),原名何思诚,浙江余杭人。先后任上海《时事新报》助理编辑、编辑、编辑主任、副总编辑等职。1932年任《晨报》总编辑。1931年到抚顺采访,揭露日寇对抚顺人民的残酷压榨。1942年,因写抗日文章,被日本宪兵司令部秘密逮捕,受尽酷刑。解放后,任浙江省文史资料研究室主任。(2023-1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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