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尔哈赤曾为明朝质子考
2015-09-07 22:48 《满族史论集》 作者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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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清代的官私文书,还是近世有关清史的著作,大都忽略了这样一段史实:努尔哈赤曾作为明朝建州左卫的质子,在明朝将领李成梁的公私衙门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有极少数历史著作指出努尔哈赤在明朝守辽名将李成梁帐下被抚养过一段时间,“接受了汉族的文化,又学习了作战的本领”,但也没有指明他...
李成梁画像
努尔哈赤画像
无论是清代的官私文书,还是近世有关清史的著作,大都忽略了这样一段史实:努尔哈赤曾作为明朝建州左卫的质子,在明朝将领李成梁的公私衙门中生活过一段时间。只有极少数历史著作指出努尔哈赤在明朝守辽名将李成梁帐下被抚养过一段时间,“接受了汉族的文化,又学习了作战的本领”,但也没有指明他作为质子的身份。
明朝和朝鲜在同女真族打交道时,女真贵族往往失信:今日尚和平往来交易、索米乞盐,明日忽然攻掠抢劫米粮、布匹、人畜而去。攻掠抢劫,鼠窃狗偷,这是由当时女真族社会制度处于家长奴隶制阶段决定的。传统的“抢西边”习惯,对女真贵族而言是一种比劳动更“荣誉的事情”。加之女真各部分立,追究责任往往被推脱蒙混,因而面对无信,出现质子取信的需要。所以,明朝“往昔制夷,多用质子一法”,即设马市贸易“亦采质子之议”;朝鲜统治集团为防止女真贵族的侵扰,也讨论“若质子质弟而来附者众,则满柱之附亦可期也。”
万历元年(1573年)明将李成梁为加强防卫建筑宽甸等六堡,对攻掠抢劫的女真贵族采取严厉态度。建州酋长王兀堂为取信于明,率众小酋跪道旁,主动向明朝大吏提出质子的办法,为互市贸易“愿以儿子为质,请以此所开市易盐、米、布匹”。
万历二十九年(1601年)“时海西渐微弱,建州方欲乘时图之,而北关那林孛罗与南关猛骨孛罗日酣于斗,猛骨不能支,以子女质于建州求援”。
综上所述,为获取政治、经济、军事利益,质子作保取信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个经常使用而又可行的办法。
从建州女真各部酋长来看,觉昌安、塔克世是比王杲、王兀堂更靠近明朝的,不但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送至李成梁处抚养,而且亲自领军攻击王杲。觉昌安因此以后为王杲子阿台囚禁死,“塔失(按即塔克世的同音异译)从征阿台,死于兵”。
《山中闻见录》接着有如下记载:“塔失有二子,长即太祖,次速儿哈齐,俱幼,李成梁抚之。太祖即长,身长八尺,智力过人,隶成梁标下,每战必先登,屡立功。成梁厚待之,太祖亦尽死力。成梁俾为都指挥,领父祖遗众。太祖乃将弟速儿哈齐俱走之东方,有众千余”。
这段记载没有明确指出努尔哈赤作为质子的事实。但我们从上下行文中看出矛盾:努尔哈赤的父祖死于古勒城灭阿台之役,时为1583年;努尔哈赤“走之东方,有众千余”,即清代官方文书中所谓以父遗甲十三副起兵,也在当年。这里的“俱幼”仿佛是1583年的事,但当时的努尔哈赤已是25岁的青年。这个矛盾说明,“俱幼”肯定是指1583年以前,那时李成梁正攻击王杲、王兀堂部,觉昌安、塔克世父子投靠明朝,“皆忠顺为中国(指明朝)出力”,“为宁远(指李成梁)响导”。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已不在“俱幼”的情况下,只可能作为质子在李成梁帐下生活。
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为政治、经济利益取信于明,才可能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作为质子归至李成梁帐下。在谈到塔克世死后时,清初人马晋允曾经含糊地说:“塔失之子四人,惟奴儿哈赤、速儿哈齐在耳”,“奴与速同为俘虏”。这显然是矛盾的,李成梁不可能对积极追随他的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作战,如果李成梁去俘虏塔克世家属也不会仅得努、舒二人。所以塔克世死于助李成梁灭阿台之战时,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已不在李成梁身边。那么,“奴与速同为俘虏”只能是万历二年(1574)李成梁征伐王杲且破其寨之战。时王杲势大,投附他的塔克世将其二子奴与速送王杲处,名为投亲,亦为质子。后王呆寨破脱逃,奴与速被俘请死。李成梁收入帐下为质子,当针对塔克世当时忠顺明朝为“响导”的情况。因塔克世当时并不出名,且李成梁利用塔克世及其质子取信都带有军事秘密的性质,当时不为多人所知,所以努尔哈赤当质子的一段经历竟为各家史书所不载,湮没无闻。
但在后来修的《清史稿》太祖本纪中,还是透露了一点痕迹:成梁妻见努尔哈赤仪表不凡,“阴纵之归”。这从侧面证明了努尔哈赤自年少时就与李成梁有过上面一段密切的关系,否则“没于兵间”的俘虏是见不到成梁的夫人的。而那时觉昌安、塔克世父子尚积极为李成梁卖命攻击王杲、王兀堂等,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为明朝质子的身份比较显然。
我们认为清朝满洲贵族是有意隐去努尔哈赤为明朝质子的事实。因为被质一方本不光彩,加以清朝频兴文字狱,删改书籍,所以清代官私文书一概对此讳莫如深。
努尔哈赤从李成梁处回建州后,兼并各部,实力日益壮大,对明有不顺从的表示,受到明朝的怀疑。这时,“奴(指努尔哈赤)复语国云(明朝通事官董国云)日:‘愿以子送人,免使北关(指叶赫)又谤。”他为取得明朝的信任,免受明朝大军进剿,确实将其儿子巴布海送至明朝广宁城为质。辽东巡抚张涛以“东酋之心尤不可失”上奏明廷。这一事实,清代官方记载也是绝不提及的。但质子的办法,努尔哈赤在发动对明战争前亲自采用实行以取信于明,显然是李成梁时代努尔哈赤的旧梦重温,是争取明朝信任的一种策略。
努尔哈赤曾为明朝质子,从下述事例也可印证。
辽东名将李成梁同努尔哈赤父祖之死有直接关系,从见到的明人著作看,都众口一词地说李成梁是故意杀死塔克世。从明统治者一贯的“以夷治夷”观点来看,李成梁很可能有意将塔克世杀害而以误杀掩盖真相。总之,李成梁对塔克世是利用而不信任的,才在其前将其子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作为人质掌握手中。而努尔哈赤至死大概也没弄清其父死事之真相,但当时对明朝和李成梁是有怀疑的,所以努尔哈赤一开始征讨的对象是为明朝所用的别部长的儿子尼堪外兰。
上例尚可说是出于畏惧明朝的策略考虑,但努尔哈赤在1618年对明作战借口的“七大恨”中,也只字不提李成梁的罪过。有的同志认为李成梁展边建筑宽甸六堡是侵犯了建州的利益,努尔哈赤虽也耿耿于怀,但似乎对他有着由于个人恩遇而产生的由衷之谅。显然,努尔哈赤有一段质子的经历,同明朝和李成梁打了长期的交道,因而对明朝内部矛盾有较深切的认识,对时已落败的李成梁也就采取了比较冷静客观的态度。
明朝在萨尔浒之战败后,朝中不无“香火情深”之议,说明李成梁家与努尔哈赤兄弟确有较深的关系的历史条件下是个经常使用而又可行的办法。
从建州女真各部酋长来看,觉昌安、塔克世是比王杲、王兀堂更靠近明朝的,不但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送至李成梁处抚养,而且亲自领军攻击王杲。觉昌安因此以后为王杲子阿台囚禁死,“塔失(按即塔克世的同音异译)从征阿台,死于兵”。
《山中闻见录》接着有如下记载:“塔失有二子,长即太祖,次速儿哈齐,俱幼,李成梁抚之。太祖即长,身长八尺,智力过人,隶成梁标下,每战必先登,屡立功。成梁厚待之,太祖亦尽死力。成梁俾为都指挥,领父祖遗众。太祖乃将弟速儿哈齐俱走之东方,有众千余”。
这段记载没有明确指出努尔哈赤作为质子的事实。但我们从上下行文中看出矛盾:努尔哈赤的父祖死于古勒城灭阿台之役,时为1583年;努尔哈赤“走之东方,有众千余”,即清代官方文书中所谓以父遗甲十三副起兵,也在当年。这里的“俱幼”仿佛是1583年的事,但当时的努尔哈赤已是25岁的青年。这个矛盾说明,“俱幼”肯定是指1583年以前,那时李成梁正攻击王杲、王兀堂部,觉昌安、塔克世父子投靠明朝,“皆忠顺为中国(指明朝)出力”,“为宁远(指李成梁)响导”。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已不在“俱幼”的情况下,只可能作为质子在李成梁帐下生活。
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为政治、经济利益取信于明,才可能将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兄弟作为质子归至李成梁帐下。在谈到塔克世死后时,清初人马晋允曾经含糊地说:“塔失之子四人,惟奴儿哈赤、速儿哈齐在耳”,“奴与速同为俘虏”。这显然是矛盾的,李成梁不可能对积极追随他的觉昌安、塔克世父子作战,如果李成梁去俘虏塔克世家属也不会仅得努、舒二人。所以塔克世死于助李成梁灭阿台之战时,努尔哈赤、舒尔哈齐已不在李成梁身边。那么,“奴与速同为俘虏”只能是万历二年(1574)李成梁征伐王杲且破其寨之战。时王杲势大,投附他的塔克世将其二子奴与速送王杲处,名为投亲,亦为质子。后王杲寨破脱逃,奴与速被俘请死。李成梁收入帐下为质子,当针对塔克世当时忠顺明朝为“响导”的情况。因塔克世当时并不出名,且李成梁利用塔克世及其质子取信都带有军事秘密的性质,当时不为多人所知,所以努尔哈赤当质子的一段经历竟为各家史书所不载,湮没无闻。
但在后来修的《清史稿》太祖本纪中,还是透露了一点痕迹:成梁妻见努尔哈赤仪表不凡,“阴纵之归”。这从侧面证明了努尔哈赤自年少时就与李成梁有过上面一段密切的关系,否则“没于兵间”的俘虏是见不到成梁的夫人的。而那时觉昌安、塔克世父子尚积极为李成梁卖命攻击王杲、王兀堂等,努尔哈赤、舒尔哈齐为明朝质子的身份比较显然。
我们认为清朝满洲贵族是有意隐去努尔哈赤为明朝质子的事实。因为被质一方本不光彩,加以清朝频兴文字狱,删改书籍,所以清代官私文书一概对此讳莫如深。
努尔哈赤从李成梁处回建州后,兼并各部,实力日益壮大,对明有不顺从的表示,受到明朝的怀疑。这时,“奴(指努尔哈赤)复语国云(明朝通事官董国云)日:‘愿以子送人,免使北关(指叶赫)又谤。”他为取得明朝的信任,免受明朝大军进剿,确实将其儿子巴布海送至明朝广宁城为质。辽东巡抚张涛以“东酋之心尤不可失”上奏明廷。这一事实,清代官方记载也是绝不提及的。但质子的办法,努尔哈赤在发动对明战争前亲自采用实行以取信于明,显然是李成梁时代努尔哈赤的旧梦重温,是争取明朝信任的一种策略。
努尔哈赤曾为明朝质子,从下述事例也可印证。
辽东名将李成梁同努尔哈赤父祖之死有直接关系,从见到的明人著作看,都众口一词地说李成梁是故意杀死塔克世。从明统治者一贯的“以夷治夷”观点来看,李成梁很可能有意将塔克世杀害而以误杀掩盖真相。总之,李成梁对塔克世是利用而不信任的,加之朝政腐败,难怪处于特殊地位的李如柏在萨尔浒之战中出发迟缓、进战不积极了。
再看清人长期没有公开的记载:“建州主名哈赤,父塔失,王杲女孙婿也。先是,李成梁籍之克阿台,死于兵。时建州主兄弟人中国,后海西南、北关更相仇杀,而速把孩、伯言把都等复跳梁于西,成梁势不能东西奔命,遂复建州以杀海西、毛怜之势。而建州主乃还国,收集旧部,生聚教训,阴有并吞诸部之志”。
这同明人的有关记载大致相同,不但塔克世同成梁关系密切、忠心为明所用交代清楚,而且用语客观,比较明确地指出努尔哈赤回建州的真实原因是“成梁势不能东西奔命,遂复建州以杀海西、毛怜之势。”可知他作为质子同李成梁关系之密切。所以,明朝守辽名臣熊廷弼在努尔哈赤“争地”、“驱民”时,向明朝皇帝上疏攻讦李成梁弃宽甸等六堡为“啖虏”“纵虏”,是不无充分根据的。
李成梁死(万历三十四年,公元1606年)后,努尔哈赤于1613年“以第七子巴卜海人抚顺关,愿留质广宁”凹争取明朝信任而又“严兵围烧金、白十九寨”。明朝遣回质子巴布海,派兵守卫叶赫。努尔哈赤同明朝的矛盾才进一步激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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