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旧事》之二姨一家的遭遇(3)

　　大水过后，二姨和二姨夫带着满身的伤去找孩子，在离村五里多地的半山腰，找到了两个表弟的遗体。大表妹的遗体是在东洲石油机械厂附近找到的，二表妹的遗体一直没有找到，不知被泥沙掩埋到了何处。

　　大水过后的第二天，我父母前去慰问和吊唁。徒步三十多公里，到救兵五牛去。一路上断壁残垣，庄稼倒伏，哭声阵阵，白幡飘摇，惨不忍睹。他们走到王木村的时候，前路一片汪洋，解放军的橡皮舟载他们到了救兵村，在三姨家看到了浑身是伤的二姨两口。他们深深的陷在洪水袭来之时的恐惧和丧子的剧痛之中，任何语言都苍白无力，难以化解他们的心中之痛。突然“没了”四个孩子，没人能承受得了，我的二姨从此疯了，一直到她病故她都没醒过来。

　　尽管她后来又抢生了一个孩子，但看到这个老儿子，便更想起了他的姐姐和哥哥。更恨我姨夫：“都是你这个老鬼干的好事，要不是你，四个孩子能没吗？你还我孩子的命来！”说完就劈头盖脑地用手头的东西打向二姨夫，二姨夫不敢躲，任凭她发泄。他知道真的是自己的罪过，连累了老婆和孩子，他只能把眼泪往肚里咽。

　　这次小虎台水库的溃坝事故，造成六百多人溺亡。我前面说的几个人也遇难了，我的伯父和他的儿子一起“走了”。我的堂弟身体好，听到报警的枪声扭头就跑，还没等进村，一个大浪把他打倒柴火垛上，他拼命抓住漂起来的柴火垛，抵抗着大浪的抽打，身上的雨衣都撕成了碎片，但终究保住了一条命。在这次溃堤事故中，和我家沾亲带故的有九人遇难。据说当时的辽宁革委会主任陈锡联坐直升机来到事故现场，留下三句话“工程不大，为祸不小，损失惨重！”拂袖而去。

　　现在看看腰弯如老虾的二姨夫，看着他孤苦伶仃地踽踽而行，我心中惨然。 2015年1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