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勇：《藏惑——徒步横穿西藏》[九](2)

　　我们彼此称呼是“阿乌”，我当时以为是兄弟或者是朋友，后来知道，在云南某些地方，如生活在泸沽湖畔的摩梭人说“阿乌”，则是舅舅的意思。

　　糌耙是我们在西藏的主要食物，虽然难以下咽，但为了能适应未来的旅程，我还是坚持吃了三木碗。修华基本不吃糌粑，我批评他要懂得适应不同的生活环境，不同的生活习惯。他没表示反对，也没表示赞同。

　　修华的本事是通过与不同的陌生人交流，能搞来不同于糌粑的各种食物，如馒头、腊肉、米饭、罐头……道班、兵站、工棚，都是他的生活补给站，而我却没有这种本事，最后只能地沉默地享受他搞来的食物。

　　修华对糌巴的抵触非常强烈，酥油茶、青稞酒他能喝一些，他吃了几块饼干以后，倒进帐篷里面睡觉去了。他的病情有所好转，但好的不彻底，在贡山我们买了几袋黄连素片。他的身体因为营养一直跟不上去，再吃不进糌粑等当地食物，能顺利实现徒步横穿西藏的计划吗？修华的身体是我们在西藏旅行最大的变数。

　　我希望我们能尽快走出大峡谷，取道318国道，沿途尽管稀少，但有川藏公路相伴，就会有道班、兵站和村庄，我们的身体和精神状态也会得以调整。

　　随着马帮走了两天以后，周围的景色有了显着变化。

　　怒江两岸，岩石苍黑似铁，一般植物很难生长。有的地方的山体是由西瓜大的鹅卵石堆积而的，我判断高耸的大山在久远的年代，可能是怒江的河床。而此时的怒江已经坠落在我们的脚下的深谷之中，从上面向下面鸟瞰，像是一缕灰白色的虚线，若隐若现。

　　那些我们走过来的山路，则像一根根发丝游荡在峭壁与山谷之间。我怀疑我们是通过什么方式从头发丝上走过来的，沿途有许多河流跌入怒江，经过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一般都是几根树木，这就是桥；峭壁上狭窄的路段，人只能倚住一头头牲口小心经过，一不小心，人与牲口有可能掉进万丈深渊，泥石流冲断的断续的部分，也是由树木一根根连接起来，这种路几乎怒江峡谷西藏部分的三分之一。

　　险途中总有不一样的风景，在海拔较低的谷地，各种苔藓依附于岩石或光秃秃的山岗上，朝阳的地方，满山遍野生长着巨大的仙人掌，这里的仙人掌高大如树，比人的身体还要高，我们彷佛走进走进仙人掌的丛林，一般高度在1.50米以上。沿江居住的当地人。仙人掌枝干上盛开着令人炫目的金色花朵，让我们彷佛置身于美洲或非洲的荒原。

　　两岸刺刀般锋利且连绵不绝的雪山，提醒我们这就是西藏。

　　那一天，我对旅伴修华说，我前世一定来过这里。修华很是惊奇。我说，这是真的！我的青春期一直很奇怪，经常爱做梦，那些梦非常真实，我的灵魂能经常出窍，从身体里面出来，直视躺在床上自己的躯壳。然后，从自家窗子飞出去，徘徊在村庄的上空，感受深夜的静寂。有时飞得更远，看到过许多从未见过的风景，当我进入西藏以后，这些曾经的梦竟然与西藏的现实十分吻合。梦其实并不奇幻，有时它是真的。（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