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二少爷审时度势—01

　　第二十五章 佟振天怀古惜今 二少爷审时度势—01

　　1931年初秋，新宾，老城。

　　在辽宁抚顺的东部，有一座古老的城镇，名曰兴京，即现今的新宾。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群山环绕、山水如画。清澈的苏子河水，自东向西从这片美丽的土地上流过，孕育了古老而灿烂的满族文明……

　　在新宾永陵镇东南，有一座拥有400余年历史的古城，名曰赫图阿拉城。“赫图阿拉”是满语，汉意为横岗，即平顶山岗。赫图阿拉城始建于明万历三十一年（公元1603年），明万历四十四年（公元1616年）正月初一，努尔哈赤于此黄衣称朕，建国号大金，建元天命，史称“后金”。

　　赫图阿拉，战国属燕，秦属辽东郡，西汉属玄菟郡。东汉至晋，先为公孙度地盘，后为慕容廆所居。南北朝陷于高丽，唐灭高丽，复归内化，为唐安东都护府所辖，中宗时归渤海国。金属东京路，元为沈阳路，明置建州卫。

　　赫图阿拉城，又称作老城，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座山城式都城，也是迄今保存最为完整的女真人山城。是清代关外三京之首，被御封为“启运之地”。这里不仅因清太祖努尔哈赤出生于此享誉神州，更因这里是清王朝的发祥地、满族第一国都而蜚声海内外。

　　10月，老城，烟筒山。

　　在新宾永陵的正南面有一座山，名曰烟筒山。烟筒山海拔814.6米，在一座高耸雄伟的山峰一侧，有一约十几米高的“巨型”石柱，酷似“烟筒”，此山因而得此名。烟筒山与对面启运山下的清永陵隔苏子河遥遥相望，启运山自西部龙头到东头龙尾大大小小共12座山峰，不仅与清朝12帝（努尔哈赤、黄太极、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吻合，连大小高低都十分贴切，可谓是龙脉之地、启运之乡。

　　自从上个月20日率众回乡后，佟振天的心情一直都很郁闷。虽然，他对小日本占领东北有着充分的思想准备，可事情真的到了眼前，他还是很难从心理上接受这个现实。他怨恨国民政府的软弱无能，更恨蒋介石和张学良的不抵抗政策，他对东三省的沦陷感到心有不甘和满腔愤闷。

　　这一天，佟振天独自一人，顺着老城城外的一条小路，向烟筒山走去。十月的老城，天气己开始转凉，绿意一天天地变淡，而秋意渐渐浓了起来。

　　有人说，秋天是个让人安静的季节，有着太多的平和；有人说，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有着太多的殷实；也有人说，秋天是个让人回忆的季节，在一切的浑然不知中，会让人在这样的景和情中感受岁月的阑珊……

　　佟振天站在烟筒山的一个高坡上，俯瞰着脚下这片曾经辉煌过的土地，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紧紧地闭上双眼，试图把所有的前尘往事搁浅在千里之外。然而，佟振天内心对这片土地刻骨铭心的爱，又怎么能让他忘得了呢？

　　在佟振天的记忆里，他是听爷爷讲着努尔哈赤的故事长大的。努尔哈赤不仅是佟振天心目中的英雄，更是满族人的骄傲！

　　努尔哈赤生于女真族的贵族之家，因生母早故，少年生活颠沛流离。他从小雄心远大，目睹大明朝欺压女真，心中定下了要统一女真，与大明朝争夺天下的鸿志。从十三副盔甲起兵开始，努尔哈赤先后征服了建州，海西，长白山三部，收服了东海女真，灭亡了蒙古，结束了女真社会长期分裂的局面。

　　公元1616年，农历正月初一，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称汗，立国号后金，年号天命。在发布《七大恨》之后，开始与明朝宣战。攻抚顺城、占清河关、大战萨尔浒；击沈阳、袭辽阳、大破广宁城，努尔哈赤凭借超凡的智慧和坚毅的勇气，为八旗军挥师入关和大清王朝的建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佟振天的家族太祖佟养性，曾为后金立下过汗马功劳，被清太祖妻以宗室之女，号“施吾理额驸”，授三等副将。六年，从军克沈阳、拔辽阳，叙功晋二等总兵官。养性卒后，其子普汉，改袭二等昂邦章京。卒，以弟六十袭。崇德四年，汉军旗制定，隶汉军正蓝旗。顺治四年，改二等精奇尼哈番。遇恩诏，累进三等伯。国瑶，六十子也，袭爵。康熙九年，授本旗副都统。

　　佟氏家族作为满清旺族，分享了诸多大清王朝的恩惠。据《佟氏族谱》记载，明崇祯九年，清庭为奖励开国功臣，在老城划地千倾分封功臣之后，佟氏亦在其列。在老城的正北偏西的一个高岗上，有一座占地百亩、依山傍水的大宅院，这座宅院就是佟家在朝庭分封地上建起的祖宅。

　　1853年，佟氏家族第五代之孙，也即佟振天的祖太爷，在此开始建造宅院。到了1877年佟振天太爷时期，这座宅院己经初具规模。大宅院是一座双座两重护厝。主屋群面积大约一千多平方米，有上下两厅，左右两厢，偏正房50余间。宅院另有左右后三个偏院，房屋约120间。院墙高约3米，均用青石砌成；院内松柏挺拔、四季如翠。从远处望去，整个大院，犹如一座城堡，蔚为壮观，后人无不赞叹。

　　佟振天就出生在这座大宅院里，这里曾留下了他童年和少年时期最美好的时光。直到今天，每当回忆往事的时候，这里依然是他最难以割舍的记忆。在佟振天的心里，这里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家。

　　1893年，佟振天的父亲佟文轩辞官经商，24岁的佟振天携夫人那慧珍和长子佟日随父迁居抚顺。1900年始，父亲佟文轩涉足煤炭开采业，并与翌年同王承尧创办了抚顺第一家大型煤矿——抚顺华兴利公司。然而，好景不长，1906年日俄战争后，小日本霸占了煤矿。不久，抑郁过度的父亲病故，佟振天接下了佟家的这份家业。

　　可以说，佟振天主事佟府的这30年，是同日本人斗智斗勇的30年。30年里，佟振天为了保护祖上留下的这份基业，在抚顺煤炭开采领域，同日本人进行了艰苦的抗争。此间，他有过无奈，有过损失，更有过屈辱，可佟振天硬是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刚直不呵，顽强地挺了过来！

　　然而，就在佟振天步入晚年的时候，天突然变了！小日本的贪欲扩张企图，打破了辽东大地的宁静，也打碎了佟振天传子教孙、颐养天年的梦想。在短短数月之间，他不得不变买所有家产以应对时局的变化。而且，就在前几天，他又不得不放弃千金寨佟府，率众返回己经离开三十多年的老城。

　　“该死的小日本，我？日你祖宗！”佟振天忿忿地骂了一句。

　　这时，一阵秋风刮来，把佟振天从沉思中惊醒，他抬起头来向老城的天空上望去，只见一片乌云从东面的岗山上压了下来。烟筒山上的松林中传来一阵阵沙沙的响声，一团黄色的树叶裹着沙尘从树丛中飞了出来……

　　沈阳，小西关。

　　9月20日下午，在佟府同佟振天和二少爷分手后，方勇就返回了沈阳。第二天，一身便装的方勇来到沈阳警察局，试图把一些没来的及的处理的机要文件处理掉，无奈这里己被日军占领，只好离开。他躲过大街上的日军宪兵，来到了小西关马炮沿胡同。

　　方勇顺着马炮沿胡同一直往里走，走了大约300多米，来到民乐铁工厂的大门口。只见这家铁工厂己经停产，大门被关的死死的。方勇看四下没人，就上去敲门。

　　一位铁匠师付模样的中年人从里面出来，问道：“先生您有事吗？”

　　“哦，我想到这儿打一付大号的马掌！”方勇答道。

　　“多大尺寸？”

　　“八寸二！”

　　中年人警惕地看了一下周围，小声说道：“快请进！”

　　方勇在中年人的引领下，穿过一个车间，来到了工厂后院的一间办公室里。中年人问道：“请问你打那么大号的马掌有什么用？”

　　“我家有一匹骡子，蹄子特别大，只能用八寸二的马掌！”

　　中年男子一把握住方勇的手喊了声：“同志”，便自我介绍道：“我叫王铁汉，是奉天特委的联络员！”

　　方勇热情地同王铁汉握手后，说道：“我叫方勇，是省委冯仲云同志派我来的。王铁汉同志，我要见陈德森同志！”

　　王铁汉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方勇同志，陈德森同志昨天去大连了，恐怕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您有特别急的事吗？”

　　“是呀，王铁汉同志，我确实有急事！您看，您能不能找到奉天特委的其他领导同志也行！”方勇有些着急地说道。

　　王铁汉想了一下，说道：“现在特委的领导同志只有秘书长马适安同志在沈阳，不过他这两天有重要事情要处理，恐怕现在很难找到他。不过后天上午是他约定到这儿来的日子，要不您后天上午过来？”

　　“那也只能这样了！”方勇说道。

　　方勇离开铁工厂后，来到了原沈和区公安局长孟祥瑞家，两人见面彻夜长谈。孟祥瑞把最近日本人要组建伪警察署的事儿跟方勇讲了，并征求方勇的意见。方勇明确指示孟祥瑞一定要加入进去，而且还要想办法谋得局长一职。孟祥瑞明白方勇的意思，欣然接受了方勇的建议。

　　第三天上午，方勇再次来到小西关，在民乐铁工厂如期见到了时任中？共奉天特委秘书长兼宣传部长的马适安。

　　两个寒暄之后，马适安说道：“方勇同志，你的情况我已经听省委冯仲云同志说过了。按照省委的要求，下步中？共奉天特委的主要任务，就是发动群众，团结民间抗日武装，同日本侵略者作斗争。”

　　“那我的任务呢？”方勇焦急地问道。

　　马适安郑重地说道：“方勇同志，你也知道，去年因叛徒出卖，抚顺特别支部遭到严重破坏，省委书记林仲丹同志也在抚被捕。陈德森同志临走时特别交待过，你的任务是尽快回到抚顺，协助奉天特委恢复组建抚顺特别支部，同时想办法建立一支由我们党领导的抗日武装，配合东北民间抗日力量，狠狠打击日本侵略者！”

　　“是，保证完成任务！”方勇兴奋地表示道。

　　“那好，我代表中？共奉天特委谢谢你！”

　　方勇同马适安握手道别后，急匆匆地从铁工厂出来，向抚顺方向赶去……

　　马适安，1901年12月生人，原名马正祥，字适安，湖北省襄阳县人，1923年考入武昌华中高等师范，1926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27年6月底被任命为中？共襄阳县委书记，同年9月转任中？共襄阳县执行委员会书记。1928年4月被调往鄂北特委军委，随后兼任工农革命军鄂北总队党代表。1931年9月，他奉中央指示，化名马龙友来到东北，担任中？共奉天特委秘书长兼宣传部长。

　　马适安是中？共鄂北党组织的创建人之一，同时也是著名的文学家。1947年由他编著的《揭石板集》，被收录到晋冀鲁豫边区文艺丛书 。新中国成立后，马适安担任北京农业大学主管行政工作的副校长，后任北京大学副校长、党委第二书记，1958年10月，随中国文化代表团出国访问时，因飞机失事，不幸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