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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凤旧事:《矿山十年》之[15]井下语言(3)

2016-10-29 09:07 抚顺七千年 王维俊 2221
没到矿里之前,对矿里的语言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自从穿上那套井下的工作服开始,就从头学起并运用井下工人独有的语言。有的人说,下井有什么特殊的语言,难道他们说的话别人听不懂?还真就是那么回事,你就真的听不懂,他们说的都是中国话,东北话,其中夹杂着不少术语、俚语、玩笑和交情,挺有...


  在给棚子或搭木垛处理冒顶的时候,手势更多。特别是处理冒顶的时候,有的时候冒顶高达几层楼高,灯光都照不到顶。危机四伏,不知道还要冒多高,还会掉多少货(就是岩石),谁都不敢说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在上面处理的大工匠就会以各种手势指挥下面的人递木料。他的大拇指和食指一撇,就是8尺的木头,大拇指和小指亮出来就是6尺的,拇指、食指、中指捏在一起就是7尺的,食指一勾就是九尺的。大拇指一竖就是“好了”、“行了”、“不错”,如果点哒两下,就是很好。大拇指冲上就是往上,冲下就是往下。手掌放平横在头上,就是要用柈子把棚顶用堵严。手掌紧闭在胸前从上往下斜向划过,就是要楔子。手掌上下劈就是要斧子,横拉就是要锯。如果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向前推,就是要扒锔子。其他的像要几根大小木头,那就是“捏七撇八钩子九”了。

  还有一种语言是灯语,矿灯是矿工必不可少的用品。有文化的人把它比作矿工的眼睛,我说它是矿工的生命。如果没有矿灯,在井下可以说一分钟都难以生存。井下的黑是不可想象的,叫伸手不见五指,就是手放在你鼻子尖儿,眼睛也看不见,这句话放在井下才算准确。没有了矿灯,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你就像处在什么地方呢,我真不好形容。所以矿工爱护矿灯,就像爱护自己的眼睛一样。

  但它不仅是矿工的眼睛,它也是矿工生产过程中的语言交流工具。每天交接班的时候我们坐在工作面的外面,眼巴巴地盼着接班人的到来,昏黄的矿灯射向远处井口的地方,交班的矿灯光有些发黄,十多个小时过去了,它像疲劳的矿工一样,无精打采。远处忽闪着哪怕是一缕灯光,都会以引起一阵欢呼。明亮的灯光由远而近,越来越亮,啊,那是接班的来了。接班的矿灯,神采奕奕,精力充沛,给我们传递来生机和活力。我们互相晃动矿灯,以示问候,“你们好,兄弟们,辛苦了,我们来接班了,你们升井吧!”“我们走了,哥们儿要注意安全,打个漂亮仗!”无需更多的语言,矿灯的交流就表达了兄弟们的情谊和友好。

  在掌子头由于噪音大,除了手势外,矿灯也是指挥的一种语言。在装岩的过程中,矿灯就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对链接在装岩机后面顶车的司机可以发出前进、后退、停止等指令。指挥者站在一排矿车的连接处,手持矿灯,往前摆就是前进,往后摆就是后退,晃圈就是停止。如果往前的手势放慢,就是慢顶车,放快就是快顶车。矿灯还可以指挥装岩机、扒斗机。把装岩机手和扒斗机手看不到的地方用灯光指示给他们,手势和指挥车一样。

  还有一种语言是常用的,叫“打点”,我一直没给归到哪一类。科学一点儿应该叫信号,是一种声光信号,就好像是地面电铁道口的声光信号一样,但比那种信号要复杂,有语言的功能。地面道口的声光信号就是一个点,“当当”地响到列车通过,井下的信号就是语言。 

  我们上下井要坐大罐和人车,人车有平巷人车和斜巷人车两种。罐和人车的运行全靠前面说的声光信号。声光信号有自己的语言规则,多少年都这样沿用。据我所知,抚顺矿务局的全一样。在大罐平台和人车站有专门的打点机,打点机的打点手柄和一根8号铁丝相连,打点的时候就只要拽动铁丝就可以打出“要罐、要车、慢、快、停”等语言指令,信号就逐级传到绞车室,规则是:“哒——哒”是要罐、要车。“哒哒哒”是快车指令。“哒—哒—哒”是慢车指令。“哒——”是停车指令。

  我们刚下井的时候不熟悉,拽的轻重不均,被老师傅誉为“小和尚乱打点”。我们不明就里问起出处,老家伙们抿嘴儿乐。后来有人告诉说,有个笑话讲,庙里的老和尚想考考小和尚有无定力,让他们脱下裤子在胯裆前放了一面鼓,自己也是如此。然后找来几个美人在其面前走来走去,并媚眼挑逗,小和尚定力不够,阳物硬邦邦地把裆前的鼓敲得乱响,众和尚一看,小和尚不行,还是老和尚有定力,齐声叫好,可待老和尚把裆前的鼓拿开一看,老和尚把鼓捅了个窟窿。我操,哈哈还是老家伙们有定力啊!几经训练,我们都可以熟练地打出各种“点”。当然大罐不在我们控制的范围之内。大罐的点是最严格的,有专门的打点人员。没有铁丝,都是打点机,差一点儿都不行。大罐是矿井的命门所在,核心中的核心。如果跑了罐、那是人命关天,全矿就得停产,损失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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