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开拓团覆亡实录(上)
来源:《日本遗孤调查研究》(2005年08月出版)
日本开拓团中的儿童(图片来自网络)
日本在东北14年开拓史,既是一部侵略的历史,也是一部害人害己的历史。一方面,日本开拓团充当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东北的工具,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极大的祸害;另一方面,日本开拓民的绝大多数是日本的贫苦民众,不少人是在残暴的法西斯统治下被迫移居中国东北的,也是日本统治者发动侵略战争和实行移民政策的受害者。特别是在日本战败之时,开拓团民被日本统治集团和关东军所抛弃,陷于极度困难的境地,许多人在败逃过程中自杀、病死或饿死;一些人失踪于深山老林和荒郊旷野;数以万计的妇女和孩童流落在东北的城市和农村。据日本编纂的《满洲国史》记载,当时在东北的155万日本人(不包括军人、军中文职人员和军人家属)中,有开拓团民27万人,占总数的14%;在战后1945~1949年期间,日本人共死亡了176000人,而开拓团民死亡人数就有近8万人,占总数的45%。所以,从灾害学的意义上说,日本开拓团的覆亡完全是战争灾害的结果,是日本帝国主义侵略战争的殉葬品。
第一节 “自杀”惨案的牺牲品
1945年8月9日,苏联红军迅速出兵东北,一向耀武扬威的关东军顷刻瓦解,8月15日,日本战败投降。缺少军队保护的日本开拓团民纷纷作鸟兽散,开始向沿海地区大逃亡。其时散在于东北黑龙江、吉林、内蒙古东部边陲的各开拓团,因45岁以下的成年男子被征入关东军,剩下的全是老弱妇孺,加之地处偏远,交通不便,很快陷于绝境之中。一些死硬法西斯分子在绝望中把手中的屠刀伸向自己的同胞,逼迫开拓团民集体服毒、自爆、自焚,制造了许多惨绝人寰的大血案。不幸者成为弃尸异国他乡的孤魂和野鬼;侥幸大难不死的儿童,被中国人救起并抚养成人,即后来的日本遗留孤儿。现将日本法西斯分子制造的主要惨案简介如下。
日本开拓团成员(图片来自网络)
1.东安驿事件
1945年8月10日晨,从虎林开来的最后一列满载日本妇女和儿童的列车,在伪东安(现黑龙江省密山市)车站遭到日军事先埋设的地雷误炸。现场有两个直径20米、深3米的大坑,被掀下路轨的车厢破碎不堪。当时有500余人死亡,200余人受伤,支离破碎的尸体被抛出几十米之外。爆炸后,中国人来到现场,发现一个四五岁的受伤小男孩边哭边爬,便将其抱回家中抚养,后取名王玉春。在这次炸车事件中的另一个幸存的小男孩,被一姓张的中国人收养,取名张爱庭,现仍在密山市,任密山市政协主席。
2.麻山事件
1945年8月12日,伪鸡宁县(今黑龙江省鸡西市)哈达河开拓团的开拓团民,在团长贝沼洋二的率领下,撤退到麻山地区,遭到苏军的阻截。当时,走在队伍前面的七八个男学生和70多名妇女儿童,顿时慌作一团。在绝望中几个男人先将妇女儿童全部枪杀,然后逃入山中。贝沼洋二得知情况后,派人向过路的日军联系,请求保护。结果那些军人只顾自己逃命,根本不予理会。最后贝沼洋二团长做出“以死报国”的决定,并委托警察队长处理善后,自己向东方遥拜,口呼“天皇万岁”,用手枪自杀而死。随后,男团员将枪口对准妇女和儿童,在激烈的枪声中,她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在队伍后面的副团长上野胜和团部医生福地靖等,带领200多名妇女和小孩,听说团长以下全员自决的消息,像着魔一般,狂呼乱喊,再由男人们动手,全部倒在自决现场。这次屠杀中,有500余名妇女儿童被残害。幸存的7名孤儿被当地中国人所收养。
3.板子房事件
日本投降后,伪三江省桦川县板子房(今黑龙江省集贤县丰乐乡东风村)开拓团本部,将周围几个开拓团部落集合起来,制造了一起屠杀和自杀事件。共杀害妇女、儿童280人。幸存孤儿王桂英回忆说:“日本投降,对我们这些身处异国的移民来说,可是一次少有的灾难。虽说是我们这些孤儿寡母在中国并没干过什么坏事,可是日本军队和在伪满当官的日本人都曾犯有不同程度的烧、杀、掠夺等罪行,中国人对他们恨之入骨。我们担心,中国人会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对所有的日本人进行报复?因此,开拓团的移民个个提心吊胆,白天不敢随便出门,晚上连灯都不敢点。后来我妈妈谈起,她那时候没有睡过一宿安稳觉,急得连饭都吃不下去。如果不是因为有我们4个孩子,她就宁愿自杀,也不愿意那样担惊受怕地活着。不久,我们按照东本部开拓团的通知,只带点最必需的简单衣物前去集合。可是万没有想到,中国人没来杀害我们,我们却险些全部死于本国人之手。几个日本兵和开拓团的几个男人把我们那么多妇女、儿童驱赶到东板子房,先是要求我们自杀,逼得不少人跳了井;随后又把不肯自杀的妇女、儿童驱赶到学校里,将门反锁,便在四处点着了火。我们吓得又哭又叫,乱成一团。外边的日本兵,还在开枪射击一些不肯进屋的妇女和儿童。流弹飞进窗里,把我姐姐的脑袋打穿了,她只惨叫一声,便一动不动地死去。我妈妈用手紧紧地抱着姐姐那低垂了的脑袋却又被人群挤得倒不下去的尸体,放声痛哭……在我们哭叫等死的时候,远处有人鸣枪,窗外的日本人不再吼叫、不再射击了。突然,有人从屋子里砸开后窗户,接二连三又有些人跳了出去。这时候我妈妈也来了一股急劲,挤到窗口,先把哥哥和我抱起来放出窗外,随后拎着妹妹也跳到外边。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附近的庄稼地里跑,什么也不顾了,什么也不要了,摸黑钻进一块包米地。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我们连大气都不敢出。侵略战争,强迫移民,自相残杀,这都是从前的日本侵略者给我们普通老百姓的‘恩赐’。”第二天上午,当地的中国人把几十名大难不死的日本妇女和儿童收养起来。
4.韩家事件
日本投降后,伪北安省庆安县韩家乡(今黑龙江省庆安县韩家乡)开拓团,汇集了横泰、卫羊、山前、青叶、安拜、卧龙诸开拓团两三千人。1945年9月10日,遇有土匪袭击,一部分开拓团员进行还击,因寡不敌众,引起内部惊慌,安拜开拓团长大桥宗光等下令团员自决,当场自杀160余人。事件幸存者一部分移入其他开拓团,一部分妇女和儿童则被当地人所收留。
5.瑞穗事件
伪北安省绥棱县长山乡(今黑龙江省绥棱县长山乡)瑞穗村,是日本试验移民阶段的第三次武装移民所在地。1934年10月21日在团长林恭平的率领下,首批207人到达这里。据满洲开拓史刊行会出版发行的《满洲开拓史》记载:瑞穗村在日本战败投降时,共有开拓团员886人,其中应征入伍66人,在籍820人。1945年9月17日,代理团长(时团长林恭平被征兵,不在团里)将全体成员集中到红部(总部),在几名团干部的监督下,有495人服毒自杀,然后放火烧了团部。当时,有的妇女不忍心杀死自己的孩子,就偷偷地把他们放出去逃命。监督服药的几名男子自己并未自杀,而是逃到山上躲了起来,以后下山回国了。据后来统计,全团有52名妇女和儿童逃过这一劫,被当地人收留。其中有一个日本遗孤叫陈文财,他在一篇文章中回忆道:“说起我的身世来也是够苦的了,我的生父大森库藏是日本山梨县一个忠厚老成、整天只知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1940年,作为当时日本侵略者‘开拓’满蒙二十年移民一百万户计划的受害者,被强迫离乡背井,移民来到瑞穗村,1941年,我就出生在中国这块土地上。当我正在蹒跚学步、牙牙学语的阶段,厄运降临了,父亲被征调入伍,上了侵华的战场,母亲领着大我三岁的姐姐挣扎在饥饿线上。要说日本军阀可恨,我比谁都有刻骨铭心的体验。那场罪恶的侵略战争,不仅给被侵略的国家和民族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同样也给日本无辜的平民带来了椎心泣血的巨大悲痛。日本战败的消息一传来,瑞穗村日本‘开拓团’红部的首领们被浸染的武士道毒素大发作,他们手举明晃晃的带血的军刀,逼着各家各户喝下事先配制的烈性毒药。我母亲在明知自己在劫难逃的绝境中,出于伟大的母爱,将我们姐弟二人推出院子后门,催我们逃跑,自己却在首领们寒光凛凛的军刀下违心地服毒身亡。至今她留在我脑海里只是个慈祥而又十分模糊的形象。相反,每想到母亲这个世间最伟大的字眼时,倒是我的中国母亲张陈氏的身影,栩栩如生地呈现在我眼前,尽管她老人家已仙逝了十多年。对这一点我很自豪,因为我是伟大的中国人民把我养育大的。”
6.凤凰事件
1945年8月24日,位于伪北安省德都县(今黑龙江省德都县)的凤凰开拓团因遭苏军的袭击,前途绝望,片冈德茂团长下令全体老弱妇幼自决。该团共有259人,有34人被征入伍,在籍225人,服毒自杀者达200人,有5名孤儿被当地中国人收养。
7.亚洲事件
伪龙江省富裕县(今黑龙江省富裕县)亚洲开拓团是日本石川县送出的开拓团之一,共有开拓团民499人,被征入伍83人,实有数416人。1945年8月24日午后1时左右,遭土匪袭击。代理团长将全体团民集合于一所学校中进行防御。后来寡不敌众,便下令把校舍点燃,自焚356人。所剩下的60人,于午后3时开始逃亡,途中有8 人死亡,于12月11日到达沈阳难民营,滞留期间病死20人,一些孤儿被当地中国人收养。
8.小古洞事件
日本投降后,伪三江省通河县(今黑龙江省通河县)小古洞蓼科开拓团向清河镇码头撤退,拟乘船去哈尔滨。结果苏军不同意,让其回原地待命。团长田中新吾对前途悲观失望,下令全体开拓团员服毒自杀,共死亡400人。
9.赵炮屯事件
赵炮屯伪满时属三江省方正县永建乡,是日本永建开拓团所建的一个新村,中国人管他叫“鬼子营”。1945年8月,由于日本战败投降,该开拓团内外交困,走投无路,全团老少82人,集体自焚。当时帮开拓民增田家种地的中国农民王绍德目睹了这一事件的全过程。他回忆说:1945年,我正好20岁,被日本开拓民增田家雇去做长工。当时我们虽然在一个屯子,可我们不住在一起,中国人住南边,日本人住在北边。南边的房子很杂乱,北边的房子都成排成行。日本人在开拓团来之前,就事先盖好了四间一幢的房子,总共两溜八行。屯落的周围挖着壕沟,壕沟挖的挺深,土扔到壕沟内侧,形成一个自然的大土墙,在四方土墙的南北两侧留两个门,形成一个营垒。所以叫“鬼子营”,除了是日本人居住外,恐怕与这种建筑法有关。1945年8月,日本人与我们断绝了来往,中国人不准进出“鬼子营”。有一天晌午,我们正在吃饭,忽听鬼子营那边传来一阵激烈枪声。我想看看增田一家,便扔下碗筷,直冲北边而去。到“鬼子营”一看,好家伙,各家的屋檐下都堆放着大堆松明子,窗户门都关得死死的,像走了人家。我闯进第一家,想问问是咋回事。推门进屋一看,屋里鸦雀无声,被子褥子在炕上铺得很整齐,两个人头朝里,枕着枕头仰面朝天地躺着。这两个人我认得,叫什么名字,年头多已经忘记了。她们是母女俩,她家还有个儿子上前线了。母亲50多岁的年纪,姑娘20多岁,她们穿戴得很整齐,一身崭新的日本女装,脸上都涂着脂粉,一条洁白的毛巾扎着脑袋,毛巾很宽,连眼睛都捂上了。所以,只能看见殷红的嘴唇和冷冰冰的鼻孔。“大白天睡什么觉,醒醒!”我大声喊着,心里却禁不住怦怦直跳。她们全纹丝未动,像没听见我的问话一样。我当时想,难道她们服毒自尽了?我走过去扒拉她们的脚,想不到脚动头也动,啊!她们死了,看样子已死多时了。在我扒拉她们的时候,我发现她们脑后和枕头上都淤着拼盘大的血迹。这时我才细看,原来是叫枪打的。子弹从眼眶附近射进去,从脑后出去的。不用说,是日本人自己打死了自己。他们怎么这样残忍,我真不敢相信。日本兵、日本特务屠杀中国人我看见过,我相信,难道日本开拓团比日本兵还要狠毒,连自己的同胞都不放过吗?我真不敢相信。带着这个疑问,我又闯进了第二家。这一家我也很熟悉,是个30多岁的日本母亲领着一帮孩子过日子,丈夫当兵去了。此时这位母亲躺在炕中间,3个孩子在她身边横躺竖卧。女人扎着白毛巾,上边浸透了紫色的血。孩子们没有扎毛巾,毛巾扔在地上,看样子,这些孩子是和屠杀者拼搏来的。这悲惨的场面,真是令人目不忍睹。我想到增田的妹妹秀子,绝不能让她落入他们的魔掌,我应当去救她。这时我的双腿已不听使唤了。我忍着血腥气味踉跄着冲出屋,直奔秀子的家。
我刚出屋,便被3个持枪的日本人叫住。其中有两个是50多岁的老头,一个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的眼珠子通红,枪口还冒着烟。少年把手中的枪扔给我,问我:“王的,是朋友不是?”我瞧着他那副凶相,很害怕,上言不接下语地说:“是,朋友!”少年把衣服拽开,袒出胸脯,冲我说:“是朋友,照这儿打!”原来是叫我杀他,我不干,我把枪扔给他。他揪着衣襟吼着:“大人、孩子,统统死了,我们心不好受哇?”我心中惦着秀子,便转身朝秀子家跑去。“不许动!”那个刚才还求速死的少年,现在却凶相毕露地吼道:“她们也统统地死了,你要去抢东西,抢东西死了死了的。”我知道,我要硬闯他们非打死我不可,没办法,我只好悻悻地走出鬼子营。
日本人屠杀自己的同胞的枪声,一直持续到午后。傍黑时分,我们看见活着的十几个日本男人,把围在各家屋檐下的松明子点燃。那火在黑暗中烧红了半边天,把五里地以内的树干照得都能数过来,大火整整烧了一宿。天刚亮时,太平山屯的大排队(地主武装)来进攻鬼子营。我们以为日本人全死了呢,哪成想大排队一打响,有10来个日本男人,还有一个日本女人,趴在土墙上向大排队回击。两下激战一个多钟头,彼此均有死伤,日本人只剩下那个妇女、那个少年和一个老头。大排队没得到便宜就退走了。那个日本老头枪法很准,他开枪打死了妇女和少年之后,便自杀了。最后“鬼子营”的房子连一根草棍也没剩,82人全部死掉。(注:“鬼子营”自焚事件唯一的幸存者是个女孩,她因在事发的头几天去宝兴外祖母家串门而幸免于难。后来被中国人收留,现居住日本。)
10.高桥事件
位于伪滨江省兰西县(今黑龙江省兰西县)的高桥开拓团,是日本兵库县出石郡高桥村分村集团移民。1945年8月14日,省公署、县公署发布命令,让各开拓团向县城集中。8月15日,兰西县城的日本官吏置开拓团民于不顾,自己携家眷逃往哈尔滨。8月16日,高桥开拓团在奉命向县城集中途中,因遭遇从哈尔滨方向撤下来的中国劳工的阻截而无法前进,被迫在呼兰河畔的一个村落住下来。8月17日,聚集的中国劳工和百姓越来越多,开拓团长中易宽惊惶失措,下令全体团民投河自尽。遂使该团299名妇孺老弱葬身于呼兰河的浊流中。该团有4名妇女和儿童遗留在中国。
11.大泉子事件
位于伪滨江省宾县(今黑龙江省宾县)的大泉子开拓团,是日本福井、富山两县组成的第八次开拓移民。1945年8月15日,从哈尔滨撤退下来的伪满洲国军一部占领了宾县县城。分散于滨县境内的各开拓团奉命向大泉子集中。8月18日,听说伪满军开始向大泉子开拓团发动袭击的消息,全孝村部落的120人自杀身亡。随后集结于国民学校的今野乡部落133人,或放火自焚,或服毒自尽。此事件共死亡251人,少数幸存者,有的被宾县警察署收容,有的被当地中国人收养。
12.葛根庙事件
苏军出兵东北后,分布在伪兴安省王爷庙附近的日本开拓团民等,共有1200余名妇女和儿童,在科右前旗参事官浅野良三带领下,紧急向葛根庙方向撤退。8月14日11时许,在离葛根庙不远的一段公路上与苏军遭遇。浅野良三下令团民向路旁几丈深的大沟中跳,随后向沟中扔手榴弹,没炸死的又派人到沟中用刺刀挑,逃出者仅有百人,制造了骇人听闻的大血案。此惨案中,有6名幸存孤儿被当地中国人所收养。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人大副主任乌云便是其中之一,当时她的母亲、姐姐、妹妹和两个弟弟均在这次惨案中死亡,她自己在死人堆里趴了4天,靠喝血水活命,后被当地农民救起。
13.双庙子事件
日本东京荏原开拓团,全员1079人,是1943年移入内蒙古科右前旗大坝乡的。1945年日本战败投降时,山崎团长、足立副团长于8月10日骑马至兴安街(今乌兰浩特市)向旗参事官请示开拓团行动方案。8月12日决定该团尾随兴安街官署人员撤退队伍东进。午后一时,全团急忙撤退。8月16日午后一时,撤退至洮南县双庙子附近与苏军遭遇。开始,全体团员躲到高粱地里,企图待苏军坦克过去后再行动。半夜时,见四周没有动静,便从高粱地里走出来,突然枪声大作,一部分当即毙命。他们边战边撤,至第二天上午才逃出包围。午后二时,这些人刚吃完饭,又被苏军包围起来。70余名青壮年与苏军相抗,900余名老弱、妇女、儿童趁机钻进一片麻地里。山崎团长见势穷力竭,便下令全体自裁。顿时,人们像发疯似的,呼喊着,诅咒着,或用刺刀刺胸膛,或吞服烈性毒药,或举枪互相射击,或用双手掐死婴儿,麻地中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一片惨不忍睹的景象。至晚7时,山崎团长集合残余人员共13人,商议逃脱办法。结果均对前途悲观,协议自决,团长等5人自杀身亡。此事件共死亡500余人,使荏原开拓团几近全部覆灭。事后,一些大难不死的妇女和儿童,得到当地中国人的及时救护。据大坝乡黑家街农民马玉昆回忆:“当时黑家街住的是荣部落,日本孤儿有哲本守平和笠松惠美子。笠松惠美子的遭遇不一般,她还有个妹妹叫高凤兰,日本战败时她们跑到双庙,她爸爸用枪打了她妹妹,但是没有死,只是把她的一只眼睛打冒了。等日本人都逃光了,双庙有个老高头发现这个女孩手在动,当时有蚊子叮她手,她用手打蚊子时被老高头看见的。老高头就用麻袋把她装上背回家里,用葡萄根子热敷,用中草药治疗,不久治好了。后来做了老高头的养女,取名叫高凤兰。”双庙事件的幸存者之一、日本遗孤纪树清回忆说:“1945年时我才10岁,日本名叫须田清二,大姐须田初枝12岁,妹妹须田千惠子3岁。8月17日,被围困在洮南双庙的麻地里,父母都死了,晚上乘黑往外逃。姐姐和我跑散了,我背着妹妹跟着大人朝白城方向跑,最后与他们也走散了。我被洮南关家围子一个叫纪玉祥的人收养,取名纪树清。姐姐和妹妹也分别被中国人收养,后来去了呼盟。”双庙事件的幸存者之一、日本遗孤竹田实说:“我是1936年生于日本东京都,1944年5月随父母来大坝沟柳树川开拓团。1945年8月17日,开拓团逃跑到洮南双庙时被围困在一片麻田里,打死很多人。有的自杀,有的相互杀,有的先杀死孩子再自杀,相当惨了。那天夜里,我跟妈妈和富满贞子一家从麻田里往外跑,途中与妈妈走散,我被当地中国蒙古族农民吴凤岐老人捡去收为养子,给我取蒙古名叫乌力吉勒图。吴凤岐老人在收养我的同时,还收养了永久保盛茂、永久保刚安哥俩,后因生活困难将永久保刚安送给蒙古族人官布为养子。”我所认识的东京“荏原开拓团”的遗孤还有古屋锦子、古屋富子、古屋安彦兄妹;大井川君子和大井川清姐弟;须田初枝、须田清二、须田千惠子姐弟三人;哲本守平、哲本美代子姐弟;笠松惠美子、笠松静子(高凤兰)姐妹。此外还有筱田珠子等人。
14.哈拉黑事件
位于伪兴安南省西科前旗佛立乡(今内蒙古自治区兴安盟科右前旗哈拉黑乡)的东京“仁义开拓团”,在日本战败投降前共有人员643人,团员来自东京。1945年8月10日,该团在总部召开各部落长会议,商讨撤退问题。8月12日晚8时,全团向兴安街出发。8月13日到达兴安街后,警察署长让他们回哈拉黑原地待命,遂于当日16时返回哈拉黑乡庆远屯。晚上再次召集各部落长会议,研究怎样对抗苏联军队和杀害中国人。随即他们将该屯严密封锁起来,里不出外不进。8月14日,从五叉沟下来18个给日本关东军修工事的中国劳工。开拓团员发现后,立即在屯西头将他们捕杀,尸体扔到猪圈里。一个叫崔福元的外屯人来到庆远屯,也被他们活活打死。8月15日下午,庆远屯冒起黑烟。第二天邻村的人到庆远屯一看,日本人跑没了,可是全屯子的男女老少无一人逃掉,全部被日本人烧死在单奎武家的两间草房里,40多具尸体迭压在一起,被烧成焦状,惨不忍睹。这是日本法西斯在逃亡前欠中国人民的又一笔血债。同时还有自杀的日本人,开拓团逃跑时,老弱病残无人管,许多被迫自杀。庆远屯就自杀了4个,3个成年男人和1个女孩。他们死时躺成一排,头枕着粉条,前面点着一盏油灯,好像是服毒自杀的。逃走的日本开拓团员也没落得好下场。8月25日午后3时,他们行进在离洮南东南方向大约20公里的地方被苏军包围,一部分战死,大部分自决,遭到灭顶之灾。哈拉黑开拓团逃跑时扔下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名字叫工藤。小工藤被发现后,有人提出将她杀死,祭祀庆远屯死难同胞。当时一个叫王成材的老人不让这样做。他说:这孩子的父母也被杀害了,她有什么罪,给她留条命吧。并指路叫她往西边的保安屯跑。工藤的养兄刘臣义回忆说:“那天中午,我到东山沟割草,看见从东山坡上走来一个小女孩,走得很慢。到跟前一看,是个日本小女孩,有八九岁,不会说中国话,但好像听得懂。我看她太可怜,就把她领回家。当时我家5口人,有父母、弟弟妹妹,生活非常困难。再收养她就更困难了。可是我妈对这个日本小女孩特别喜欢,非常照顾她,就这样收养了她,取名叫刘淑琴。后来弄清她的日本名字叫工藤日佐子。”
15.来民村事件
吉林省扶余县五家站来民开拓团,是1941年5月由日本熊本县移入的集合开拓团,当时共有团员240人,后增至274人。开拓团总部设在杨家岗子屯,团长叫宫本共。这个屯原是大地主杨瑞范的,全屯筑有一丈多高、五尺余宽的土围墙,是比较规整严谨的。日本开拓团来了之后,将该屯改称为“来民村”,设有自己的学校,专供自己的子女上学,还设有自己的商店,采购、供应他们所需要的生产和生活用品。1945年8月14日,他们得知前苏联出兵东北的消息后,即将分散于周围各屯的日本开拓团民集中到团部,等待五家站警署派车来拉他们去陶赖昭上火车回日本。这时五家站警察署副(日本人)给派来37辆大马车,但因有一个班没到,就让车回去了。就在他们等车期间,一些法西斯分子,却向村内的中国人伸出罪恶的魔掌,将中国“苦力”老马头砍杀,将卢老疙瘩、杨春海活埋,将姓许的小羊倌和姓徐的“苦力”砍伤。侵略者的暴行激起中国老百姓的愤怒,人们群情激昂,手挥镰刀、锄头,将庄院团团围住。双方相持了3天,8月17日,代理团长下令全体团员自焚。只听鼓冬、鼓冬响了两声,几股黄黑的浓烟冲天而起,接着是一片火海。屋内的开拓团民们鬼哭狼嚎,当时的情景惨不忍睹。混乱中有三四个妇女和儿童从火海里冲了出来,并得到当地中国人的救护和收养。来民开拓团集体自焚事件中,共死亡268人,几近灭绝。
16.石碑岭事件
位于伪新京特别市(今长春市)石碑岭河野村开拓团,成员来自日本的长野县,属分村集团开拓团。1944年先遣队开始移入,1945年3月全员到齐,在籍99人,后来青壮年应征入伍,实额不足80人。在该开拓团尚未站稳脚跟的情况下,日本战败投降。生活的无着,心理的压力,导致了他们精神上的崩溃。就在日本天皇发布投降诏书的第二天,他们集体服毒自杀。此事件共死亡71人,有两个小孩被当地中国人所收养。
17.田家镇事件
伪锦州省盘山县(今辽宁省盘锦市)田家镇舆论开拓团,是1944年从日本鹿儿岛移入的第十三次集团开拓团,在籍人数572人,后应征入伍102人,实有470人。团部设在今新立乡唐家堡东畜牧队附近,距田家镇有一二公里。1945年8月19~22日,该开拓团因遭土匪围攻,团长下令自决,共有51人自杀身亡。这是辽宁省日本开拓团自杀人数最多的一次事件。该团剩余人员并入鲤城开拓团后,在难民收容所里又有26人因病死亡。战后留在盘锦地区的日本遗孤有3人。
此外,发生在东北各地大的惨案还有:
伪牡丹江省宁安县哈达湾开拓团自决247人;
伪三江省桦川县七虎力中川村开拓团自决160人;
伪滨江省延寿县长发大塔开拓团自决149人;
伪东安省密山县永安屯开拓团自决145人;
伪滨江省阿城县开拓团自决145人;
伪滨江省延寿县中和镇信浓村开拓团自决126人;
伪东安省宝清县班代开拓团自决120人;
伪三江省桦川县千振开拓团自决100人;
伪东安省宝清县(勃利万龙开拓团)自决92人;
伪滨江省延寿县李家小县开拓团自决66人;
伪东安省鸡宁县千曲乡开拓团自决60人;
伪滨江省木兰县欢喜岭开拓团自决57人;
伪滨江省宾县财神寄居开拓团自决55人;
伪牡丹江省东宁县东宁训练所自决50人;
伪三江省桦川县日高见开拓团自决45人;
伪吉林省舒兰县平安高知开拓团自决44人;
伪吉林省舒兰县下马金川开拓团自决38人;
伪吉林省桦甸县八道河子开拓团自决36人;
伪三江省通河县张家屯开拓团自决34人;
伪滨江省苇河县周家营开拓团自决33人;
伪北安省克山县刘大柜开拓团自决31人;
伪牡丹江省东宁县东宁农工开拓团自决31人;
伪吉林省德惠县松花江高田开拓团自决31人;
伪吉林省舒兰县十胜开拓团自决30人;
伪东安省宝清县大主上房开拓团自决30人;
伪龙江省讷河县下高田开拓团自决30人;
以上列举的事件,是日本投降后短时期内所发生的重大自杀惨案。从《满洲开拓史》一书记载的情况看,当时,仅死亡人数超过20人以上的开拓团民自决血案就有近百起,总死亡人数达万人之多。(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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