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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前史研究

杨庆镇:《满文老档》关于光的记载

2018-08-06 10:25 《社会科学辑刊》一九八四年第四期 杨庆镇 1427
资料图片:网友杨侠摄于抚顺  《满文老档》的最初几卷,常常对光的出现,给以特殊的记述。对于早晨、傍晚或其他时间出现的白色、红色、绿色、黄色、蓝色、黑色的光,作了记载。无论阳光还是星光,都被描述成“有灵”的光线,这是值得史家注意的。这些带有极其原始、落后色彩的记录,证实了信仰萨满教的满洲族的前身女真族...

杨庆镇:《满文老档》关于光的记载 图1
资料图片:网友杨侠摄于抚顺


  《满文老档》的最初几卷,常常对光的出现,给以特殊的记述。对于早晨、傍晚或其他时间出现的白色、红色、绿色、黄色、蓝色、黑色的光,作了记载。无论阳光还是星光,都被描述成“有灵”的光线,这是值得史家注意的。这些带有极其原始、落后色彩的记录,证实了信仰萨满教的满洲族的前身女真族对于虚幻中至高无尚的天神的崇拜和畏惧。对这些情况进行介绍和分析,对于满族史的研究不是没有意义的。

  在明朝万历三十五年(1607)努尔哈赤和布占泰作战,《满文老档》记载:

  “上天谴责布占泰的一万兵,天地嘉佑淑勒昆都仑汗”,“三月二十,(汗的)两子率兵一千打败布占泰兵一万……杀三千人,获得马五千匹,甲三千副。打败那兵的时候,天气晴朗。到夜里立营时,一瞬间就下雪变冷了……这正是所谓天助神佑。在出征时有吉兆,明亮的光线射在我军的大纛上,随后击溃了拦截通道欲杀(我兵)的布占泰率领的一万兵。”[1]很明显,此处的“吉兆”就是“明亮的光线”。

  同年又记“秋九月有星光出现,向着东方辉发,到七八夜才消失,从那以后在西方又有一星光出现,持续一个多月。”[2]对于这种天象,现在还不能确认这“星光”是否是新星爆发,还是其他发出特异光线的亮星。此句之下接着记“辉发的拜音达里贝勒帮助叶赫的布寨、纳林布禄,曾经两次出兵前来。”可能女真人是把“向着东方的星光”当作一种兵灾的信号来看的。

  在万历四十年(1612)“十月朔日,淑勒昆都仑汗出来祭纛后坐下了,在乌兰大城的北边,出现了东向西横贯天空的白蓝光线。”为什么要这样写呢?从接下去的“住三宿,尽烧敌粮”[3]—语可推知,这是记载一种吉样之事出现的意思。女真人是信奉天神的。又如“同年的十二月,天的光线从乌拉方面,越过淑勒昆都仑汗住的南楼子南面,直到呼兰哈达。”这里“天的光线”一语究竟是指“天空”的光线还是“上天”的光线,可能意在后者。而“越过……南楼子,直达呼兰哈达”可能是属于对下一句“从此,布占泰有和好之意”[4]的预卜。

  在记录万历四十一年(1613)正月努尔哈赤“击溃敌兵三万人,杀一万人,获甲七千副。灭绝了在乌拉国几代相续称汗的统治,夺了大城。”之后,又说“那两次天空出现光线,就是把乌拉国人带来的预兆吗?”[5]可以看出,在这里,女真人是把天象当成预兆的。

  到了万历四十三年(1615)即是努尔哈赤称汗的前一年“三月二十八日,天尚未明的寅刻,天现黄色,人的脸面也都成淡黄色。汗去衙门坐下以后,至辰刻天明。”[6]在老挡里,这一个月只记了这一条,从时间上看是在春夏之交的早晨四五点钟左右,“天现黄色”很可能是黄土飞空造成,或者是阳光照射的结果,但这里没有一点暗示的语气。

  对于天空出现的可能是特异的光,努尔哈赤是敬畏的,比如在万历四十三年(1615)“十月初四,出去打猎,住在穆奇地方。第二天初五的早晨走时,卯时从太阳的两侧射出红绿光线,同时对着太阳出现三条白蓝光线,形状如门,紧跟着人。卯时汗率众人对那光线叩头,此后随着人的光线遂消失了。”[7]

  萨满教认为万物有灵,天神至高无上。阴历十月初是寒冬到来的时节,早晨“卯时”是七、八点钟,正是可能出现日珥的时间。“两侧”的记载是对的,“红绿”也是对的,至于“三条白蓝光线则可能是日晕的圆形圈,看上去半圆状即如门形,是因日光照射冬季云层所致。“紧跟着人”是极平常的自然现象,但这一记载却一语道破了恐惧天神的女真人的心理,甚至连努尔哈赤都得“叩头”了。由此可以认为,女真人当时的天文知识非常肤浅,这和当时汉族是不能相比的。

  还有一条,在万历四十一年(1613)九月的材料里追记了万历二十五年(1597)“十二月二十五日,日从山上出来,卯时到古勒野地,看太阳的两旁有红绿光线相交如门,紧随人行,淑勒昆都仑汗率众向那光线叩头时,光线才不再随人,停留下来。”[8]

  两次记下了努尔哈赤率众向光叩头,又说光能“紧随人行”,这不活画出了女真人笃信太阳神的形象吗?天空中的大目标,在人看来,人走它就走,人停它也停。连这个都当做一件大事记入档案,说明了女真人是多神崇拜,信奉萨满教的。

  到了努尔哈赤六十岁时,还记载“正月十六,天刚亮,出现了黄色明亮的光线,贯穿在西沉的月亮中间,那光线象布幅一样宽,从月亮向上有二竿,向下一竿多长。”[9]阴历正月正值严冬将去,这种说有“布幅一样宽”即是看上去约有一尺半宽的光带,还说明了距月的髙度,向上二竿为一丈,向下一竿为五尺。但是没有明说预兆什么。只说“过那年以后”,汗“已经下定决心。今年一定要出征”。

  关于光的记载,多在冬春早上,但也有在夏日或晚上者。如万历四十六年即后金天命三年(1618)四月,“杀死广宁的总兵官”在二十三日“俘虏处理完毕,从都喀岗移兵,在谢哩的野外住宿。晚上日落后,从西向东出现粗细相等的二道黑蓝光线,横贯天上。”[10]这里只说是“黑蓝光线,可能是日落之后云层的反射,但没有明说预兆什么。

  五月“二十八日的早晨,大雾,卯时过半,天的赤、绿,白光线出现在兵的两侧,以后形成六个圆门。那两端在兵的前后,随着兵至十五里才消逝。”[11]这个记载也没有说预兆什么,很明显,“卯时过半”是八点钟,当阳光此时照射“大雾”时,发生折射就会出现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虹,即是六个圆门”主要是红绿色,而髙挂天空的彩虹,真如圆门状,两端在兵的前后,都很形象地说清了天象。“至十五里才消逝”也是可能的,队伍行军十五里约用1-2小时,大雾一散,彩虹自消。

  这一年九月“在二十九日早晨寅刻,在天的东南角,有白光线,从地上冲天而出。看见那个光线象大刀那样,尖端细而直,长比大树高,横宽能有一席。”[12]前后都未说有什么预兆,接着“十月十一,天亮时,在那白光线出现的东方,又有星的光线出现了。

  从那地出的白光线,在星的光线出现的第四天,就是十四的早晨消逝不见了。十一,出光线的星,每夜都向七星的方向移动,通过七星尾部的星星到头。从十一月初九消逝不见了。”[13]这和上一段记载一样都没有明写预兆什么。但这说明,努尔哈赤时期时档案官已经在注意天象了。“出光线的星”可能是新星爆发,在女真人眼里,这是一种什么预兆,尚不得而知。

  明天启四年后金天命九年(1624)老档记载:“如果人间天下大乱,星将落地。星落时,如果光照人间,像雷鸣一样地响,大战将流血千里。”[14]这话是努尔哈赤教导儿子说的,他也可能看见过星落时燃烧的光,他把这认为是“皇帝失德”,“不听大臣的谏言”的结果。

  所述,从《满文老档》中关于光的种种记录,可以看出,女真人是信天神的,相信宇宙之万物,是信萨满教者。这里,我们可以从侧面来考察女真人的思想,也可以间接地了解努尔哈赤的宗教信仰。

  [1][2]《满文老档》太祖朝第一卷丁未年。辽宁大学历史系译本,下同。
  [3]《满文老档》太祖軔,第一卷,辛亥年至癸丑年。
  [4][5]《满文老榇》太祖朝,第二卷,辛亥年至癸丑年。
  [6][7]《满文老档》太祖朝,第四卷,乙卯年。
  [8]《满文老档》太祖朝,第三卷,癸丑年至甲寅年。
  [9]《满文老档》太祖朝,天命之年,正月。
  [10]《满文老档》太祖朝,天命三年,第六卷。
  [11]《满文老档》太祖朝,第七卷,天命三年五月。
  [12][13]《满文老档》太祖朝,第七卷天命三年五-十二月。
  [14]《满文老档》太祖朝,六十一卷天命九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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