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蒙古的衰落与满洲的崛起
一. 蒙古插汉部的东迁导致女真崛起
明初,明成祖于永乐年间在东北设置了建州、海西、野人三卫来控制女真。(女真这个名称从明初一直沿用到明末。清太祖努儿哈赤的继承人皇太极于天聪九年钦定国名为“满洲”,女真及诸申等名始废。)
后来,明廷又先后在建州卫附近分设建州左卫、建州右卫。成化五年,明与朝鲜联手进剿扰边的女真,建州诸卫的头目董山、李满住父子等被杀戮。建州女真一蹶不振。
明朝成化年间,蒙古的达延汗继承了汗位。经过奋斗,大致统一了部落割据、四分五裂的蒙古草原之后,便废除了太师制,分封诸子及亲族。到了明嘉靖年间,蒙古大汗的宗本部落插汉部(即左翼)迫于右翼的压力,东迁辽河河套,蒙古本部再度分裂。《明实录》嘉靖二十六年六月记载:“是时,(蒙古右翼头目)俺答诸酋与(插汉头目)小王子有隙,小王子欲寇辽东,俺答以其谋来告,请得以中国夹击之,且以此立信。”但是,“夹击”计划显然没有得到落实。插汉部成功的东迁到了辽东。
明朝的隆庆、万历年间,西部的俺答接受了明廷的封贡,“七镇皆宁,独土蛮(插汉部头目)獗强犹昔,建州诸夷与之声势相倚,时为边患。”[1]插汉部与辽东的朵颜原诸卫及女真勾结,把辽东搞了个天翻地覆,使辽东明军疲于奔命。
辽东局势不稳,形成了女真乘乱崛起的局面。女真族甚至有人建国称汗。这是自蒙古联宋灭金之后,女真族再次建国称汗。历史意义非常重大。(《明史.张学颜传》:“俺答封顺义王,察罕土门汗语其下曰:‘俺答,奴也,而封王,吾顾弗如。’挟三卫窥辽,欲以求王。而海、建诸部日强,皆建国称汗。大将王治道、郎得功战死,辽人大恐。”)
女真部落建国称汗的王杲、阿台等先后被明朝名将李成梁所杀。而李成梁也和后来统一女真的清太祖努儿哈赤关系微妙。努儿哈赤的外曾祖父(即是王杲)、外祖父(即是阿台)、祖父(名叫场)、父亲(名叫塔失)都是死于李成梁属下之手。据姚希孟的《建类授官始末》记载万历二年冬李成梁率领明军进剿建州之役: “杀叫场及其子他失”、“努儿哈赤年十五六,抱成梁马请死,成梁怜之,不杀,留帐下卵翼如养子,出入京师,每挟努儿哈赤与俱。”[2](努儿哈赤的弟弟速尔哈赤的女儿,更嫁与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为妾,后来,李如柏当了辽东总兵官之后,辽东便流行歌谣:“奴酋女婿作镇守,未知辽东落谁手?”[3]努儿哈赤反明,在萨尔浒大战中,出战的四路明军,三路丧师,唯有李如柏一路独存,当时就引起人们的怀疑,李如柏惧而自杀。)
对于努儿哈赤的崛起,《明史纪事本未.辽左兵端》称:“建州主名哈赤,父塔失,王杲女孙婿也。先是李成梁藉之克阿台,死于兵。时建州主兄弟入中国,后海西南、北关更相仇杀,而速把孩、伯言把都等复跳梁于西,成梁势不能东西奔命,遂复建州以杀海西、毛怜之势,而建州主乃还国,收集旧部,生聚教训,阴有并吞诸部之志。”李成梁希望通过扶持努儿哈赤来牵制辽东诸部落,从而达到稳定辽东局势,结果却是养虎为患。
二.抗倭援朝战争的爆发导致女真坐大
万历二十年,爆发了日本侵略明朝属国朝鲜的战争,明朝出兵支援朝鲜。双方打了七年,在此期间,明朝的注意力主要在朝鲜,可是辽东的混乱局面仍然持续,野蛮部落在大肆抢掠,明军难以兼顾。例如明辽东巡抚熊廷弼记载:“……二十一年受虏,而辽海迤西南之人尽;间有存十百于千万者边吏又不为之保护,听虏年检拾无遗”、“辽于是乎无人矣。”[4]熊廷弼文中所记载的事发生在万历二十一年,当时的明朝正派遣军队在朝鲜与日寇酣战,但同时,辽东也烽烟四起。声名显赫的建州部落领袖努儿哈赤也乘机坐大。(例如努儿哈赤在古勒山击败扈伦、长白山蒙古等九部联军三万之众。随之又消灭朱舍里等部。这场被后世誉为为统一女真各部而奠定了基础的古勒山之战,就是在明朝抗倭援朝期间打的)
《明史.日本传》评论抗倭援朝之战称:“然自关白侵东国,前后七载,丧师数十万,糜饷数百万,中朝与朝鲜迄无胜算。至关白死,兵祸始休……”经历了这场大伤元气的战争后,明王朝为了休生养息,在辽东采取了较为保守的政策。
万历二十九年,明廷重新起用七十九岁的老将李成梁驻守辽东(李成梁先前曾于万历十九年离任)。在李成梁重新出山驻守辽东的这段时间里,努儿哈赤势力再次得到发展。如《明史纪事本未.辽左兵端》记载:“(李成梁)议徙宽奠新疆民居六万余口入内地,弃新疆为瓯脱,即元年成梁所筑六堡也。时建州势坐大,渐逼宽奠,成梁再出镇,乃有此议。已而建州主与其弟速儿哈赤先后请金缯,即于暖阳、清河诸沿边田土摊派给之。总督蹇达、巡抚赵楫及成梁俱以招回华人叙功。”而《明史.李成梁传》记载尽徙宽奠居民入内地时:“居民恋家室,则以大军驱迫之,死者狼籍。成梁等反以招复逃人功,增秩受赏。”总之,放弃宽奠,明朝在辽东辽东可谓失一藩篱,得益的只是努儿哈赤。
公平的讲,李成梁亦有功有过,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就象时人陈子壮所评论的:“宁远伯李成梁驰驱疆场四十余载,先后血战,上首功一万五千,拓地七百,击速把亥、阿台、擒王杲、皆名渠雄长,虽古卫、霍之功,何以加兹!或与其误地误国,大抵谓宽奠六堡耳。……夫建州生聚教训三十年,宽奠即不弃,将不为板升之续乎!边吏不能守辽西,而苟责成梁以弃宽奠,此刀笔吏所以败人国家也。”[5]不过,李成梁死后刚一年,努儿哈赤便正式建立后金国,三年后,公开以“七大恨”为由攻明,这些事实表明李成梁镇守辽东期间并没有为朝廷防患于未然,对于努儿哈赤的坐大李成梁实在是难辞其究。
三.后金反明遭到了蒙古诸部的牵制
努儿哈赤创立八旗,并于明万历四十四年建立金国,史称后金。两年之后攻明,明军反击,双方在萨尔浒展开激战,明军大败。后金乘机占领开原、铁岭。这时要直接面对漠南蒙古诸部。
为了对付咄咄逼人的后金,明朝“厚遗金帛”给蒙古内喀尔喀部的一头目宰赛,宰赛果然率领万余人“征兵而至”,在万历四十七年和后金打了一仗。后金虽然在这一战中获胜,俘虏了宰赛。但却不得不暂时停止了南下攻明的战略步骤。
后金为了避免同时对明朝及蒙古两线作战,对蒙古诸部采取了怀柔政策。就在后金战胜宰赛四个月后,后金与蒙古内喀尔喀部会盟,共谋联合。虽然双方结盟的基础并不牢固,后来还发生过冲突,可是结盟也为后金蠃得了巩固内部统一、继续征明的时间。时人对此评论道:“建人既禽宰赛,威制暧兔、炒花数十营,慑服不敢动,取北关如拉朽。”[6]
此时,蒙古内喀尔喀、科尔沁等部落亦有零散投金的蒙古人,壮大了后金的势力。
后金把握时机向明沈阳、辽阳发动了进攻。攻占了沈、辽之后,又谋取广宁。后金的迅速发展已经引起了蒙古插汉部首脑虎墩兔憨(又称林丹汗)的不安。早在万历四十七年十一月虎墩兔憨就致函努儿哈赤,威胁后金不要进攻广宁:“蒙古国统四十万英主青吉思汗,谕问水滨三万人英主安否?大明于吾两国乃仇雠也。吾闻自戊午年(万历四十六年)来大明始受兵汝国,今夏我已亲往广宁,招抚其城,取其贡赋,倘汝兵往图之,吾将不利于汝。吾两人原无交恶,若吾所服之城为汝所得,吾名安在?设不从吾言,两人之是非,穹苍鉴之。……”[7]努儿哈赤毫不示弱,回函严词驳斥了虎墩兔憨,双方都互相羁留了使者。明朝亦于同年十一月命人带五万两银“速出关与经抚诸臣相机行事,”[8]争取联合虎墩兔憨反金。第二年五月,明朝:“遣通官王猷涉历虏地,至毛脑大、虎憨等营,始言访问金、白。继挑以报仇之意。虎酋款赠颇厚,随遣夷使同来,请期出兵杀奴”[9]明朝与虎墩兔憨双方胁议,共同反金。
后金并没有理会虎墩兔憨的警告,出兵攻占了广宁。广宁之战时,明巡抚“王化贞以二万金抚炒花五大营、虎墩八大营,歹青二千人,许助兵攻建州……化贞持西人为援,锐言战以挠廷弼。西人卒不至,河西尽没,化贞论死”[10]似乎明朝联合蒙古反金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但事实并非如此,蒙古某些部落的确有出兵援助明军,据《明史纪事本未补编.西人封贡》记载:“建人入广宁,参将祖大寿借暧兔、贵英二万骑,却建人于宁远城北双树子。”
更重要的是,后金军攻克广宁,不敢乘胜进军山海关,显然是受到了蒙古诸部的牵制。据天启二年六月经略王在晋向明帝疏报:“有李世英、刘承功等自广宁滴水寺逃回等,距城十里,夜望城头灯火达旦,以防西虏之掩袭,贼之不攻关者惧虏也,非惧虏之强,惧虏之众,招呼其部落也。又有乐清人王国,自辽阳苏胡子堡逃回,知奴住新城,李永芳住辽阳,奴发兵一技守镇江防朝鲜,发兵一技守南卫防登莱,发兵一技守广宁防西虏。”[11]
对于蒙古的掣肘,努儿哈赤也一直耿耿于怀。他曾经说:“满洲苟无城郭,蒙古岂令我等安居哉!”[12]的确如此,努儿哈赤多次迁都可以证明他对蒙古的重视。努儿哈赤迁都辽阳时即认为辽阳美中不足:“辽阳城头大,且多年顷圮,东南有朝鲜,西北有蒙古,二国俱未服,若释此而征大明,难免内顾之忧,必另筑城郭,派兵坚守,庶得坦然前驱,而无后虑矣。”[13]四年以后迁都沈阳,努儿哈赤认为沈阳是战略要地:“北征蒙古,二三日可至。”[14]努儿哈赤这些年的言论反映了现实中蒙古对后金巨大的威胁。
天启六年,努儿哈赤抓住辽东经略高第把关外一些部队撤入关内的失误,进攻宁远。没料到被坚守宁远的明将袁崇焕用红夷大炮击败,不得不撤回老巢。后来清人修《明史》称:“修我大清举兵,所向无不摧破,诸将罔敢议战守。议战守,自崇焕始。”[15]
宁远之战后不久,后金汗努儿哈赤死去,皇太极接位。
后金因为与明朝开战,人参、貂皮等特产失去了传统市场,遭到了明朝的经济封锁,更兼有蒙古某些部落及朝鲜在旁掣肘,这时后金恰逢发生饥荒,一时陷入困境。(清《太宗实录卷三》:天聪元年,“时国中大饥,斗米价银八两,人有相食者。国中银两虽多,无外贸易,是以银贱而诸物腾贵。《天聪实录稿》元年三月初二日,“秀才岳起鸾曰:我国宜与明朝讲和。若不讲和,则我国人民死散殆尽。”)
四.蒙古插汉部的西迁改变了后金的命运
明天启七年,皇太极入侵朝鲜,胁逼朝鲜订了兄弟之盟,算是有些收获,但朝鲜并没有彻底屈服,后金的战略困境没有得到根本改善。任这种情况拖延下去,对后金是非常不利的。然而,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发生了蒙古插汉部西迁的事件,从而挽救了垂危的后金,改变了中国的历史。
蒙古插汉部西迁可能有多种原因,例如“为建人所逼”、或者企图一雪祖先被蒙古右翼逼迁辽东之仇等等。蒙古插汉部西迁的影响不仅仅局限在蒙古诸部,而是给明朝、还有后金都造成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明史纪事本未.插汉寇边》记载了插汉部西迁的来龙去脉:“(天启七年十月),插汉虎墩兔取板升以为穴。板升,华人也。嘉靖中,叛逆赵全等为乡道,集被掠万人于沣州滩东西一带,立为板升,桑种饮食悉如中国,所未易者胡服耳。自俺答款后,俺答义子怡台吉统之。虎墩兔新强,拥众数万,故板升富庶,甚习内地。插汉远在东偏,领赏买马必由两哨,既与俺答积衅数世,会素囊死,卜石兔有其地,然幼且弱,插汉遂顷巢而西,以旧地让建州。阳称报仇,遂杀哈利兔,直抵杀胡堡,克归化城,夺银佛寺,收习今色令。卜石兔西徙避之。遂与习令等盟归化城,以合把气喇嘛守之,驻营独石塞外。习今色以东西两哨并丰州滩大小板升俱献于插。卜石兔走河套。插汉西并摆言台吉、哈刺慎诸部多溃散,或入边避之。”“插汉既居俺答地,日:‘吾欲得金印如顺义王,大市汉物,为西可汗,不亦快乎?’”[16]插汉部终于重新回到了阔别八十年左右的故土。
插汉部西迁之后,“以旧地让建州”,但是与后金的关系并没有改善。《明史纪事本未.插汉寇边》记载,“时插汉浸强,然建州颇以其淫贪易饵轻之。”
这时后金即使吞下插汉旧地,一时之间也消化不了。然而后金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新上台的明崇祯帝竟然帮助后金消化吸收了插汉旧地。据《明史纪事本未》之《插汉寇边》记载,“(崇祯元年)六月,时上锐精边事,欲矫时弊更辙,以市赏徒耗金钱坠军实。因卜素没,革其赏,虽边吏屡为插汉请,竟弗充”,“(崇祯元年)七月,塞外诸夷以苦饥请粟,不许。初,广宁塞外有炒花、暧兔、贵英诸部,藓镇三协有三十六家守门诸部,皆受我赏。建州虽强,其势未大合。至是,中外迎上指,谓俱通建州,尽革其赏,诸部皆哄然。会塞外饥,请粟,上坚不予,且罪阑出者。于是东边诸部落群起扬去,尽折归建州,而建骑直叩宣、大矣。”从此,山海关以西至宣、大一线就直接暴露在虎视眈眈的后金之前。(崇祯二年,后金首次入寇关内,就是从山海关以西至宣、大一线中的喜峰口突入,连克明诸边城,直抵京师的。那么,后金为何不直接经山海关入寇,反而要兜个大弯呢?这是因为山海关的防御体系比较好,明军在山海关之外层层布防,军事上以宁、锦为重点防卫山海关,再以大、小凌河右屯诸城防卫宁、锦;经济上大兴屯田养战,同时招徕四方流民,“以辽人守辽土,以辽土养辽人,守为正著,战为奇著。”[17]后金曾经在这里多次受挫,显然要想直接经山海关入寇,是不可能的。但山海关以西至宣、大一线则与此不同,就以宣、大为例,自宣德五年明政府迁开平于独石,以致宣、大丧失藩篱,边防裸露,“自此蹙地三百里,尽失龙冈滦河之险,而边防益虚矣。”[18]蒙古瓦剌、右翼曾经多次经宣、大入寇,逼近京师,这显然与宣、大的防御体系太单薄有关。后金之所以没有在万历、天启年间绕道山海关以西入寇关内,那是因为当时有蒙古插汉等诸部落沿边放牧,实际起到为明藩篱的作用。而插汉部的西迁及崇祯上台后尽革塞外蒙古之“赏”改变了这一切,明山海关以西藩篱已经尽失,为后金叩关大开了方便之门。)
崇祯上台后尽革塞外蒙古之“赏”,闹出乱子之后也曾经想设法补救。据《石匮书后集》卷一记载了崇祯和王像乾的一段对话:“上召督师王像乾至平台槛内,去御台咫尺,日:卿三朝元老,忠猷素著,见卿矍铄,知督师袁崇焕荐举不差,有何方略?像乾对日:三边之患,近因顺义王与卜、哈二酋不和,兵连祸结,两岁于兹。今要着在连结哈慎及朵颜三十六家,安插蓟镇,沿边住牧,为我藩篱,东拥关门,以断右臂,二酋既抚,则永无边患。上日:观二酋意似不肯受抚者。像乾对日:从容笼络,抚亦可成。上日:御卤当恩威并济,不可专恃羁縻。像乾又奏日:臣统御插虏,二十一年矣。万历三十六年,虎酋聚兵十万,欲犯蓟州,皇祖起臣总督蓟辽,臣至密云,遣官往喻,十万之师还解。天启元年,女直攻陷辽阳,熹宗召臣还部后,出镇山海关三年,略无风草之惊,皆调和之力也。”尽管王像乾提出恢复旧赏的建议,可是崇祯没有马上实行。
插汉西迁之前,蒙古诸部就已经要求明廷出兵阻止插汉,但明军没有任何动作。插汉西迁之后,明廷对插汉也没有采取有力的惩罚措施。受插汉压迫的蒙古诸部逐渐与后金联合,对付插汉。这些蒙古部落一脚踏两船,一方面向明朝求赏、一方面投靠后金。
这时候,辽东督师袁崇焕也企图抚慰蒙古诸部,为明藩篱。史载:“(蒙古)哈剌慎三十六家向受抚赏,后为插汉所迫,且岁饥,有叛志。崇焕召至于边,亲抚慰,皆听命”。[19] 不过,明朝内部对抚慰蒙古诸部始终存在反对之声,“崇祯二年三月,朵颜三卫半入建州,束不的求督师袁崇焕开籴于前屯之南台堡,互市参貂,边吏俱不可,独崇焕可之。”[20]袁崇焕可能想争取蒙古束不的部,但内部有阻力。甚至崇祯也对他发出了警告。五个月之后,“崇祯二年八月,束不的道建州兵自大堡镇分二道,一自杏山高桥镇,一自松山,直薄锦州,进克双台堡。寻自大凌河毁右屯边城而去。督师袁崇焕恐其西,请增戍关门,遣参将谢尚政等备顺天,巡抚王元雅谓虚警,遣归。而建州欲以计度边使,兵果不出”[21]由此可见,袁崇焕争取蒙古束不的部是失败了。(第二年正月,束不的还专门上书明崇祯帝,要求明帝“爱养边民、优恤属国”[22]这似乎表明,袁崇焕争取蒙古束不的部最大的阻力出自崇祯。崇祯对招抚蒙古不太坚决,“犹持两端。”[23])
明朝不积极招抚蒙古,而西迁的插汉对蒙古诸部的压迫也日渐加剧,这两个原因促使一些蒙古部落最终倒向了后金。《清史稿.太宗本纪》记载,“(明崇祯元年,后金天聪二年)九月庚申,徵外籓兵共征蒙古察哈尔(即插汉)。癸亥,上率大军西发。丙寅,次辽阳。敖汉、奈曼、喀尔喀、札鲁特、喀喇沁诸贝勒、台吉各以兵来会。己巳,驻师绰洛郭尔。甲戌,宴来会诸贝勒。科尔沁诸贝勒不至。土谢图汗额驸奥巴、哈谈巴图鲁、满硃习礼如约,请先侵掠而后合军。上怒,遣使趣之。时奥巴违命,径归。满硃习礼及台吉巴敦以所俘来献,上赐满硃习礼号达尔汉巴图鲁,巴敦号达尔汉卓礼克图,厚赉之。丙子,进兵击席尔哈、席伯图、英、汤图诸处,克之,获人畜无算。冬十月辛卯,还师”。
这些蒙古部落不仅仅与后金一起征伐插汉,后来还一起联合征明。《清史稿.太宗本纪》记载,“(明崇祯二年,后金天聪三年)冬十月癸丑,亲征明,徵蒙古诸部兵以次来会。庚申,次纳里特河,察哈尔五千人来归。壬戌,次辽河。丙寅,科尔沁奥巴以二十三贝勒来会。上集诸贝勒大臣议征明与征察哈尔孰利,皆言察哈尔远,于是征明。”
因为后金及蒙古诸部入寇,明廷害怕“插汉乘虚自西入,”[24]才正式和插汉达到和议,恢复旧赏。曾经主张联蒙抗金的名将袁崇焕以金国入寇为诱因,却被明帝枉杀。《石匮书后集》记载崇祯二年,后金首次入口袭扰,“崇焕与祖大寿率蒙古壮丁万余骑,进援蓟镇。”可见袁崇焕招抚蒙古也曾经取得过积极的效果。[25]
明朝既招抚插汉,插汉便为明藩篱。史载:“插之抗衡东人者两年,西鄙无警。”[26]谁知好景不长,插汉部在西迁的过程中与蒙古哈剌慎、土默特等部落矛盾重重,插汉部已经丧失了人心,西迁故土后所建立的统治是虚弱的。后金于崇祯五年(后金天聪六年)联合一些对插汉部不满的蒙古部落进攻插汉,虎墩兔“大惧,谕众弃本土西奔,”[27]渡过黄河远遁。后金追之不及,回师时入寇明宣、大。这表明崇祯五年之后,由于插汉部的崩溃,明宣、大以西也处于后金的军事威胁之下了。
正是因为蒙古插汉部的西迁,后金才乘此机会联合受插汉压迫的蒙古诸部,得到“人和”;更进占插汉在辽东的旧地,取得“地利”,从而成功地侵入明关内。后金的入寇以掠夺和破坏为主,以崇祯十五年的入寇为例,后金在关内掠夺了人口36900、牲畜32100,其它财产则难以统计。[28]这使得明对后金的经济封锁彻底破产。从这一点看,蒙古插汉部的西迁是后金战胜明朝的经济封锁的重要原因,后金就是凭此度过难关的。
后来,“察哈尔林丹(即插汉部大汗虎墩兔憨)西奔图白特(指土伯特,就是西藏一带),其部众苦林丹暴虐,逗遛者什七八,食尽,杀人相食,屠劫不已,溃散四出”,[29]余部降于后金。后金陆续编审蒙古壮丁,设立八旗蒙古及三旗外藩。从此“建州之强,先并南、北关,次并三十六家吉囊诸部,东降朝鲜,西收插汉,自鸭绿江北抵贺兰塞外,皆隶其阪。”[29]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
[1]高拱《挞虏纪事》。纪录汇编本
[2]《明经世文编》卷五百一
[3]《明神宗实录》卷582,页1-2
[4]《筹辽硕画》第1卷
[5]《明史纪事本未.辽左兵端》
[6]《山中见闻录》引自《清入关前史料选辑》三,第18页
[7]《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三,页八
[8]《明实录》万历四十七年甲寅条
[9]《明实录》万历四十八年丁酉条
[10]《明史纪事本未补编.西人封贡》
[11]《两朝从信录》引自《清入关前史料选辑》二,第274页
[12]《满洲实录》卷八,天命十年八月初九
[13]《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四,页二
[14]《清太祖武皇帝实录》卷四,页六
[15]《明史袁崇焕传》
[16]《明史纪事本未补编.西人封贡》
[17]《明史袁崇焕传》
[18]《明通鉴》卷二十
[19]《明史袁崇焕传》
[20]《明史纪事本未.插汉寇边》
[21]明史纪事本未.锦宁战守》
[22]《清史稿.太宗本纪》:“丙午,喀喇沁苏布地上书明帝,论和好之利,且劝以爱养边民、优恤属国之道。不报。”
[23]《明史纪事本未补编.西人封贡》
[24]《明史纪事本未补编.西人封贡》:“二年,建人薄效圻。梁延栋为兵部尚书,惧插汉乘虚自西入,力奏像乾款插议,约俺、卜诸部赏,及虎墩辽阳旧赏,……款成,刑白马关外,贡表如式。”
[25]《石匮书后集》第39页
[26]《明史纪事本未补编.西人封贡》
[27]《东华录》天聪六年4月
[28]《清太宗文皇帝实录》卷64,第1072页
[29]《清史稿.太宗本纪》
[30]《明史纪事本未.插汉寇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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