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著名二人转艺人徐小楼
2019-05-31 19:33 辽宁文史资料选辑 宫钦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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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转表演(网络图片) 徐小楼是东北广大观众所熟悉的著名二人转演员,艺名双红。在沈北、新民、苏家屯、浑河一带,早年提起双红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小楼1906年农历三月二十七日出生在沈北兴城子梢达屯。他家祖居此地,世代以农为业。祖父和父亲都是推倒了不敢站起来的庄稼人,每天...
二人转表演(网络图片)
徐小楼是东北广大观众所熟悉的著名二人转演员,艺名双红。在沈北、新民、苏家屯、浑河一带,早年提起双红来,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徐小楼1906年农历三月二十七日出生在沈北兴城子梢达屯。他家祖居此地,世代以农为业。祖父和父亲都是推倒了不敢站起来的庄稼人,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动,还是吃不饱穿不暖。他父亲别看老实,可是个刚强人,家里没粮食,吃咸菜喝凉水也得说吃饱了。
徐小楼10岁就被他爹雇给本地城北屯地主老金家放猪。他长得个小,身子骨单薄,连一桶泔水都拎不动。可总算带出一张嘴去。春天,把棉祆里的棉花掏出去就算是夹衣服了;冬天,穿双夹鞋片子,冻急了,用牛粪暖暖脚。为了不至于在家冻死饿死,比他小两岁的弟弟也被送出去学了果子匠。
常言道“穷病相连”,他妈妈偏偏在腰脊梁上生了个瘘,常年干不了活,还得请人看病,花钱买药,可是全家人连饭都吃不上,哪还有钱治病呢。不到几年工夫,他妈就去世了,撇下老少三个光棍儿。
别看徐小楼个矮身子骨单薄,可是干活勤快,有眼力见,放猪回来,赶紧抱柴禾、挑水、扫院子……一时也不闲着。老金家见他人小勤快,第二年就叫他去放牛。
徐小楼13岁那年(1918年),从黑山县来了一伙唱二人转的艺人,总共8个人,那时候叫“小班”。村子里来伙唱戏的还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满屯子的大小孩丫都活跃起来了,可是谁也不知道叫什么戏。唱了几天晚上,全村男女老少都跟着学,嗓子最好学得最象的顶数徐小楼。小班里人夸赞说:“顶数他的嗓子好!”徐小楼对小班很感兴趣,围前围后,瞧这摸那,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小班里有个拉大弦的姓姚,人们都叫他老姚头,他一眼看中了徐小楼,认为他是块唱二人转的料,后经“会首”找徐小楼的父亲,给从中说和,正式拜蹇宝生为师学唱二人转,并签订了3年师徒合同。徐小楼原来的名字叫徐庆方,磕头之后,老师给了个艺名叫“双红”,后来改学评戏的时侯,才起了徐小楼这个艺名。
“老金家的小猪倌唱蹦蹦儿了!”这是全村人的大喜事,人们奔走相告。徐小楼乐得合不上嘴,马上就把小破麻花被搬到了小班的“下处”,般对般的孩子们看他,就象中了头名状元,因为全村就选中他一个。
后来才知道,在这个小班里,除了他师傅之外,那几位也都是黑山县有名的唱手,象墨景海(艺名“水仙花”)、王树波(艺名“海棠花”)等等。
徐小楼当时学唱的曲目,有“对口戏”(两个人唱的);《双锁山》《铁冠图》《大清律》《纲鉴》《古城会》《灞陵桥》《华容道》《浔阳楼》《单刀赴会》《上茨山》《拣棉花》《宋江杀楼》《富贵九子图》《杨八姐游春》《蓝桥会》等等。拉场戏有《井台会》《梁赛金擀面》《小姑贤》和《回杯记》等。
那时候的伴奏乐器,有一个梆子,一个大弦,一对钗镏,一对大铙钹,一个秧歌大鼓,还有竹板、手玉子、手绢,就是没有扇子。夜间唱二人转,丑角手里都端着一盏蜡灯,两个人边舞边唱,丑角手里的蜡灯始终要照着旦角的脸,以便使观众能看清旦角的面部表情。
当时给学徒伴唱,都使用梆子和大弦,大多唱头板(胡胡腔)、二板(胡胡腔)等腔调,一般够角的成年演员,干板唱莲花落。徐小楼就是唱莲花落,所以有人听他莲花落唱的好,便说他是唱莲花落的。
造诣髙的演员,自己边打手玉子边唱板腔,又叫板落子。唱完了小调才加上梆子和大弦。
当时有“走场”舞蹈,就是后来的“走三场”,但是没有武打。
那时候唱二人转要求台风正派,眼晴不活,身子不浪(舞蹈),看能耐全凭一口唱。所以凡是嗓子不好,气力不足,口齿不清楚,板头不准,腔调功夫不到家的,都不能下场表演。
学徒学会一个戏之后,开始由老艺人陪着唱,一般都是唱“开场码”(头一个戏)。如果碰上有丢板忘词,忘了过场的地方,由陪唱的老艺人随时提醒,启发补充,或者干脆接过去,由他给唱一段。艺人们叫做“兜着唱”,实际上就是堵漏洞。这种言传身教的方法,就是前辈艺人在舞台上对第二代徒弟进行具体的引导和实地训练,正因为有老艺人陪着唱,徒弟才能沉住气。
徐小楼14岁随师傅到抚顺的时候,那里巳经有了河北梆子戏班,象筱九宵、筱三宝和李童生等梆子演员,那时候都已经很出名了。那时,他第一次见到京戏老生“老得红”。
徐小楼17岁的时候,沈阳时兴评戏,二人转一下冷落下来,有些“小班”都散伙了。徐小楼这个班,请了位河北省乐亭县的评剧艺人教他们唱评戏,学的是“小落子”,象《小过年》《李桂香打架》《还阳自说》《狠毒计》和《摔子劝夫》等等。
抚順当时评戏界的著名演员,有老韩永、刘玉环、李保林、慕长生和胡玉亮等。不久,金开芳老先生到了沈阳,“小白菜”李钟到了抚顺。
评戏时兴之后,没散伙的二人转班都加演评戏,毎场的“开场码”是二人转,压大轴是评戏。二人转艺人都开始学评戏艺人的身段动作,从此徐小楼便开始唱评戏大轴的旦角。
二人转班在抚顺时,看河北梆子班里有笛子,于是也加用了苏笛,同时还加上了大锣和小锣。到这时为止,沈阳南一带的二人转班,场面上的锣鼓家什才算齐全了。
由于锣鼓齐全,加上苏笛配着大弦,声音和谐好听,不象从前那么单调了,观众和艺人们都为之耳目一新,营业也逐渐好转。后来见评戏班里用喇叭,开戏打通,二人转班也学了过来,开场也打通。喇叭的曲牌有《小元宝》《一捧书》等等,接着用嗽叭伴唱,又取消了苏笛,增加了二胡。
二人转的扮相是:旦角头上戴着一个珠口,有五朵小珠花,一个翠条子,也有包头、网子和大发。穿的是:裙子、小祅和彩鞋。丑角戴长尖尖顶的毡帽,穿水衣,系腰包。唱白场,丑角手拿一根木棒,一尺来长,一寸多宽,棒中间有槽眼儿,钉上几个铜大钱。一动“哗啦哗啦”的响。棒的一头,钉—个小环儿,拴上红布条,匀衬好看,动的时候能飘起来。唱晚场,丑角一手拿着丑棒,一手托蜡灯,为的是照着旦角的脸。
徐小楼的师爷叫“老庞奉”,是当时著名的丑角。伪满那个时候就70多岁了,是黑山县二人转的名艺人。
后来,抚顺、沈阳一带的京戏、评戏、河北梆子班越来越多,表演和唱功也越来越好,人人都爱看,二人转班加唱评戏之后,虽然支持了一阵子,可是后来又不行了。艺人们都纷纷回到农村,变成了“髙粱红”唱手。他们农忙种地,农闲唱二人转。每年铲完三遍地挂了锄,或者打完场之后便搭班唱二人转。
1922年,徐小楼跟随师傅搬到沙河子喇嘛屯。农历正月,他们在屯中凑起一伙人,白天闹秧歌,晚间唱二人转。秧歌里扮演小姐和公子的,手里都拿扇子,从此,唱二人转也开始用扇子了。
当徐小楼19岁的时侯,二人转的扮相又变了,头上取消了翠条子,改成戴花儿,正顶门上戴一朵大花,两旁边加上大大小小各种颜色的纸花和绫子花。
徐小楼19岁那年,离开抚顺,当他再一次到农村演出的时候,二人转受京戏、评戏、河北梆子等大戏的影响,取消了丑棒,开始学习运用大戏演员的身段和手势。在农村,二人转和秧歌合流之后,运用了秧歌中的舞蹈,象“翻”“转”“扑”“扭”等动作,改变了二人转原来的演出风格。
据徐小楼回忆:早年唱二人转,唱丑的有时候可以“发托卖相”,可是唱旦角的,什么时候也不准出怪相。
徐小楼常讲,他年轻的时候,二人转是唱“份子班”,有赏钱,大伙按份子劈。那时候唱二人转的、唱大鼓书的和说评书的,都不是先讲价钱,而是凭赏,唱好了,唱乐了,人家多赏,唱不好少赏。赏多少分多少。二人转班到哪去演出,都是“会首”先给联络好地方,群众叫他们“会狗子”。安排艺人们住下之后,“会首”给挨家挨户齐柴齐米,立“下处”做饭。有时候没把“会首”答对好,他就给搅黄了。那真是“官欺民辖嘎子搅”,谁都比唱二人转的大,什么人的气都得受。
徐小楼由父母包办,从小就订了亲。姑娘是抚顺东傲牛堡子人。他在抚顺一带唱二人转的时候,媳妇的娘家几次给他捎信儿,催他结婚。徐小楼虽说唱了几年二人转,可手头一个大子儿也没有,拿什么娶媳妇呢,无奈在农村租了一铺炕,把姑娘接来,上了头,拜了天地就算成亲了。媳妇那年才16岁,没见过世面,一听外边板响就哭,埋怨爹妈给她找个唱蹦蹦儿的女婿。
第二年,徐小楼父亲听说他成了亲,也找到了抚顺农村来。徐小楼连媳妇带爹,养活不起,就和小班商量,让他爹给小班做饭。年岁大了,白吃饭白干活,徐小楼光搭点穿的,负担就轻了。徐小楼爹就一个人,有吃有住就行了,挺高兴。可是,没过上二年,爹爹突然得了痢疾。那时候请不起先生,净吃偏方,怎么吃也没见效,不多日子就病死在烧锅屯了。
徐小楼虽然没念过书,但自幼聪明伶俐,学唱二人转,师傅一点就透,一教就会。那时候的二人转是“七忙八不忙”,7个人赶锣点,8个人宽绰点。不管怎么说,二人转班里没闲人,扔下筢子就是笤帚,下了场得给打家什(乐器)。师傅忙不过来,没工夫教,就安排徐小楼站在后台偷着看。徐小楼看过两天晚上,师傅再给说说,就能上台演出。
在抚顺县演出的时候,媳妇生了个女儿,这样就无法跟二人转班到处转悠了,徐小楼只好把她们娘俩送回傲牛堡子娘家去。徐小楼自己跟二人转班到处转,没准地方,也没给媳妇捎信。过了二年,媳妇听说徐小楼死在外面了,半信半疑,到处托人打听准信。徐小楼听说以后,就打发跟包的老姚头到傲牛堡子把媳妇和女儿接到沈阳郊区沙岗子。徐小楼白天晚上,一心扑在二人转上,家里缺柴少米,没炕席,他什么也不管。媳妇埋怨他,说比在娘家生活还苦。
徐小楼的二人转班,一直活动在皇姑屯、苏家屯、浑河、新民、田石沟、前后狼窝掌、抚顺、盖县、本溪等地,一般每进一个屯子都能唱两三个月。在农村,他收了个徒弟叫乔玉峰,出徒以后唱上装,当时很有名气。
当时和徐小楼搭班的,有黄云奎、黄彩霞(女)、赵彩云(赵文山)、蔡兴舟等。徐小楼有个磕头大爷,叫黄殿奎,也是当时有名的唱手。
活动在沈阳城南一带的双红(徐小楼)、十四红(赵振忠)、赵彩云(赵文山)、黄彩霞(女)四个唱丑角的艺人,当时并称为“城南四将”。“城南”,是指沈阳城以南苏家屯一带。
这四个人都是唱“上装”(旦角)的,他们各有所长:
赵振忠,噪音清脆,扮相俊俏,长于演唱《黄爱玉上坟》和《秦雪梅吊孝》等。
赵文山,唱功突出,讲究板头,赶板夺字,行腔自如,长于演唱《蓝桥》《双锁山》和《刘金定观星》等。
徐小楼,唱功、做功、舞功俱佳,表演传神,长于演唱《单刀赴会》《宋江杀楼》和《华容道》等段子。
黄彩云,嗓音甜美,音正味浓,清晰悦耳,长于演唱《回杯记》《马前泼水》和《梁赛金擀面》等拉场戏。
在二人转班里,徐小楼一直唱上装,挑大梁,然而他的生活一直是很艰苦的,连件新衣服都买不起,净买估衣(旧衣服)穿。有一天晚上,唱完二人转睡在舞台上,连那件估衣也被偷走了。他就买了件日本人穿旧的大和服,是黑色的,大长领子,改一下就将就穿了。
在公共戏台演出的时候,徐小楼一家3口连铺炕都租不起,晚间睡在台板上,拣块半截砖头,脱下两只鞋对在一起,就算是枕头了。冬天,穿的是开花棉祆,一条小被挺薄,晚间躺在台板上冻得当“团长”。夏季,蚊子叮,臭虫咬。遇上雨天更糟,房子漏雨,真是“外头大下,屋里小下;外头不下,屋里还啦啦。”
媳妇就这样跟他过日子,整天哭天抹泪,徐小楼一点不愁,常跟老伴开玩笑说:“咱们俩要是编出二人转,也够唱一下晚了。”
1945年,徐小楼在沈阳城北菜台子一带演出。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苛捐杂税花样繁多,老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还有心看二人转,徐小楼就在那一带卖小工,铲地,要饭。后来,他师傅蹇宝生就病死在沙岗子了。
徐小楼唱一辈子二人转没远走,净围着沈阳城南、城北一带转悠了。17岁改唱评戏那年,他唱过彩旦和三花脸,都很受欢迎。
国民党霸占沈阳的时候,徐小楼没出来搭班唱蹦蹦,却挎起小筐在北市场一带卖起花生来了。这事不知怎么被当局知道,派两名士兵到他家里去找他。徐小楼又怕又气,只好编造种种理由婉言谢绝了。
士兵走后,他老伴理怨说:“你哪是做生意的虫叶啊,喊叫一天挣那俩钱,连肚子都填不饱,还是去唱蹦蹦吧。”
徐小楼把袖子一甩,说:“我宁肯卖花生饿肚子,也不唱蹦蹦给他们做宣传!”
1948年冬,沈阳解放了。徐小楼乐得象小孩过年穿花鞋那么高兴。第二天,他进家把筐往炕上一扔,说:“把彩服找出来,我要去唱蹦蹦。”
不久,他参加了沈阳评剧团,整天学习、开会、排戏、背词儿……从早忙到晚,从来不知道累。
徐小楼虽然唱评戏,但他对二人转特别关心。常常利用节假日给二人转团排节目,还给评剧团的青年演员们排演二人转和小型文艺节目。他给沈阳群众地方戏剧团排演的二人转《西厢记》,参加沈阳市民间艺术会演,得到了奖励。
1954年,全国民间音乐舞蹈会演,东北地区代表团的二人转《大西厢》,就是徐小楼辅导的,曾荣获大会的节目奖和演员奖。
新中国成立以后,有许多文工团和机关团体请他讲二人转的导表演,徐小楼是有求必应,有请必到,什么节假日、星期天、晚上,随请随去,风雨无阻。多年来,经他手导过许多二人转。他不仅排戏,还讲明道理,为什么要这样作,而不那样作。经过他耐心指导之后,演员在理论上也有所提高。
1956年,辽宁群众艺术馆举办二人转民间艺人训练班,有全省各地的艺人和文化馆辅导干部120多名,在学校的大操场上,跟他学习二人转的舞蹈和表演。他还系统地教了一出《燕青卖线》。
徐小楼向青年们传授二人转艺术,既有继承又有革新;既不是墨守成规地教唱老腔老调,又不是改得“四不象”。在唱腔和舞蹈动作等方面,也都有许多革新和创造,因此受到文艺界的次迎。他给二人转演员排戏时,从京戏、评戏里吸收许多精华;给评戏青年导小戏时,又从二人转艺术中吸收大量营养。通过徐小楼的精心设计,使二人转和评剧都有很大提高。
1958年,省文化干部学校举办全省文化馆辅导干部二人转学习班,邀请徐小楼去教唱腔、教舞蹈和排练节目,徐小楼起早贪晚,一直辅导了一个多月。王铁夫同志(已故中国曲艺家协会辽宁分会主席)表扬他:“在二人转艺术发展上,在对青年们的培养上,作出了很多的贡献。”
1958年,全国第一届曲艺会演的消息传来,徐小楼非常高兴,他说,“真没想到,咱们这农村‘大道沿’的玩艺儿,还能进北京!”团里决定让李艳惠和刘景文排练二人转《小两口逛庙会》,徐小楼负责导演排练。他积极主动,认真负责,对青年演员从严要求,有一点不规矩的地方也不行。8月进京参加演出(女演员换了刘玉兰)受到听众的热烈欢迎。演员们都说:“这都是徐老师的功劳啊!”
当时徐小楼身体很不好,但他一声不响,整天带病坚持排练和作示范动作。实在坚持不住了,就吃片“阿斯匹林”又继续工作。他虽然享受公费医疗,但买药从来不报销。
1959年3月,原沈阳群众地方戏剧团和民众曲艺团合并了,正式成立了沈阳曲艺团。当时该团急需二人转教师,组织上决定派徐小楼担任,他二话没说,愉快地服从需要。那时他正在评剧院和韩少云在一起演出,唱小花脸,每月工资98元。因为他有丰富的舞台实践,韩少云很尊重他,可是,为了二人转艺术亊业的发展,他毫不计较个人得失,很快来到曲艺团地方戏队工作。徐小楼不仅当教师,还当导演,并参加演出,先后演出过《刘金定观星》《华容道》《小天台》《李翠莲盘道》等许多节目的上装。还同女演员陈韵良一道演出拉场戏《梁赛金擀面》,徐小楼的李堂倌演得非常成功。
排练《双锁山》,徐小楼亲自担任导演,在唱腔设计和表演动作等方面,显示出了他独特的艺术风格和多方面的表演才能,把髙君保与刘金定两个人物刻画得栩栩如生。
对于二人转艺术,徐小楼不仅热爱,而且始终是一位积极的探索者和倡导者,他多次为演员们示范,并导演过许多新二人转,如《红领巾救火车》《新婆媳》《错中错》《赵医生》《跃进之家》《两块六》等。并为陈韵良、陈淑萍、程绍先等演员设计排演新拉场戏《一尊铜佛》,都受到广大观众的热烈欢迎。
由于机构变动,徐小楼的工作几经改变,他每次都是愉快地服从分配,并兢兢业业地工作。排演辽沈戏《谁是女婿》时,徐小楼负责唱腔设计,他根据剧情和人物思想感情的霈要,把传统二人转《拣棉花》的唱腔加以革新丰富,运用在新词上很有特色,演员们称赞说:“为排演新戏,徐老师灌注了全部心血,他起早贪晚,教练功,教唱腔,做示范动作,恨不能一下把戏立起来!”
徐小楼是东北著名二人转演员,领导对他很器重,演员们也很尊重他,但徐小楼从不骄傲自满,始终保持谦虚谨慎,虚心学习的态度。演员向他求教,他耐心细致地进行解释,从不保守,有啥教啥。有一次,女演员陈韵良向他请教什么是拉场戏,徐小楼说:“拉场戏就是拉开场子唱,人物固定化了,不再是‘分包赶角’了……”这样说,他看陈韵良还不明白,又耐心地解释说,现在咱们唱二人转的条件太好了,有剧场,有排练场,我年轻那时候,都是在三间桶子房和牛马棚里唱二人转。秋天,庄稼一上场,庄稼人用压地磙子把场院压平,那算是最好的场子。演拉场戏之前,丑角总要说上几句:“咱们秧歌也唱了,二人转也演了,这回该拉开场子看戏啦!”这样一解释,演员就更清楚了。
无论教学、练功,还是排戏,徐小楼总是风雨无阻准时参加。一年到头,默默无闻地工作,甘当无名英雄,遇到荣誉,离得老远。1960年,省里召开第二次文代会,徐小楼作为曲艺界的代表参加了会议。可是多数同志都不了解他,没被推选作文联委员,在通过名单时,一位出版社的曲艺编辑站起来,向主持会议的领导提出建议,说徐小楼的艺术造诣很深,不仅在辽宁,在东北也有影响,应当考虑作文联委员。领导听取了这位同志的意见,立即召开临时会议,与会同志一致举手赞同徐小楼作文联委员。
徐小楼不仅有独到的艺术见地,而且有胆有识,他逢会就呼吁,“二人转要开自己的花,结自己的果!二人转曲调丰富,素有‘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咳咳’之称,有这么丰富的好东西不学,偏要唱那些梆子、二簧干什么!别人的东西要学,要吸收,但一定要‘为我所用’,化到二人转里才行,搞外股溜子不利于繁荣二人转艺术。”
1961年,沈阳曲艺团举办内部“传统二人转曲目展览”,新老演员竞献技艺。徐小楼已经多年不演出了,他自告奋勇,演出了《单刀赴会》片断和小帽《放风筝》。演拉场戏《三月三》时,他又扮演了剧中的大胡子连长。徐小楼功底深,表演技巧精炼纯熟,象“摸鬓角”“提鞋”等动作,模拟得维妙维肖。最拿手的是《刘金定观星》中的“抱板”,徐小楼抱着板唱“十层兵”,语言优美,板头准,板式好,很有特色。演员们称赞说:“徐小楼在东北有一号!”
会后,他在《沈阳日报》发表了署名文章《谈小帽“放风筝”》,详细阐明了自己的观点。他说:这个节目是我16岁的时候,跟前辈老艺人大周老先生学的。最初只是唱曲儿,没有什么表演动作。后来我根据唱的内容设计了一些舞蹈动作,拿出一演,很受欢迎。舞蹈身段是我照着小时候放风筝的一些动作设计的,象“抖线”“拉线”“背线”“拔线”“撒线”“放线”“缕线”“卧线”“叼线”和遇风线把人带跑了的小碎步以及续线时的愣神、缠线等等,其中卧线又分“左右卧线”和“反正卧线”。这些动作虽然都是虚拟的,但处处合情合理,使观众身临其境,跃跃欲试。演员的功夫表现在手眼相合,手劲儿由轻到重,分出急缓。更重要的是,要符合故事的环境和人物。小帽的原词儿是姊妹二人放风筝,遇见两个弹琴的学生。一个弹唱高君保,一个弹唱刘凤英(即刘金定,双锁山的故事)。舞台上虽然只有两个人,但是要表现出四个人的情节来。后来有些艺人把唱词唱乱了,把学生弹琴的内容变成了说风筝,使人听起来糊涂。动作也过于简单,缺少变化。徐小楼还强调,演唱这个小帽,从唱词到表演,必须重新整理加工。也可以改成一出四个角色时歌舞小戏,比如用二男二女,男是一丑一俊。写成两个小姑娘在放风筝的时候遇见一对小男孩,他们在一起玩耍。这样就可以穿插一些健康的风趣的情节,使它更加完整。
徐小楼还强调,排演这个节目要借鉴内蒙的“二人台”和湖南的“花鼓戏”。
徐小楼虽然对《放风筝》有独到的艺术见地,但是他的拿手小帽还是《九反朝阳》,演唱起来风格韵味俱佳。
由于历代统治者的压迫,朝阳地区人民不断奋起反抗,爆发了千百次农民革命运动,小帽所记载的是,以李凤奎为首的一次反抗清朝统治的史实。徐小楼演唱起来精彩动人。
整个小帽共11段,每唱完一段,夹有说白,用以介绍当时的一些斗争情况。每段词的尾腔都有“哎哎哟”的形式,极富特色,百听不厌。
专业二人转音乐工作者董广生同志把词曲都全部记录下来了。王铁夫在《二人转研究》一书中记载了它的全部文字,并加以考证。题目为:《“九反朝阳”小帽考证》。
沈阳曲艺团的同志们提起徐老师来,都夸赞他教学耐心,有真功夫。他教演员,不单是教词教曲,而是讲风格,要韵味儿。他不仅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也是如此,那么大岁数了,他坚持练功。有一次,他给演员做舞蹈示范表演,头上顶―碗水,走完三场,这碗水一点没洒。大家看后齐声喝彩,惊服他的过硬本领。演员们还称赞说:“徐老师手玉子打得花俏,有功夫,谁看了都称赞佩服!”
他给刘景文、吴秋艳排《王美容观花》时,把优秀的传统二人转舞蹈都穿插进来,优美动人,丰富了这个曲目。特别是开头的“三场舞”和一场音乐、二场音乐,都是他精心设计的。
徐小楼非常爱学习,不管什么剧种,演员好坏,凡是到沈阳演出的他都看,并虚心学习,从不自满。他常说:“十成有一成优点就够咱们学的啦!”
为了把徐小楼的丰富表演经验继承下来,经曲艺团领导同意,女演员王玉兰和男演员吴孝忠拜他为师。1962年,在沈阳曲艺厅举行拜师仪式,市文化局领导前来祝贺,对他们师徒给予了极大鼓励。
在一次座谈会上,徐小楼对二人转艺术的发展提出许多具休的意见和想法。会后写成文章,发表在《沈阳日报》上,题目是《首要的问题是继承…关于二人转艺术发展的管见》。他写道:当前二人转的主要问题是继承不够,近年来,连一些优美的唱腔也听不见了。相反地出现了许多不是二人转的曲调,象“打牙牌”“大提包”等。就连最普通的“武咳咳”,也被一种所谓的“谐合调”(带有很大评剧腔的调子)代替了。演员唱着省劲儿,可群众说“不是味儿”。有的二人转曲牌即使是使用了,也很不准确。比如“三节板”,原来是本着剧中人物的不同情绪,要唱出不同调子的;比如《蓝挢》里的“三节板”,要唱出苦闷、烦躁的请绪来;《马寡妇开店》里的“三节板”,要唱出忧思怀念的情绪来;《刘金定观星》里的“三节板”,又要唱出悲伤感慨的情绪来;而《阴魂阵》里的“三节板”,就是要唱出喜悦欢快的情绪来。腔调不同,“甩腔”的地方也各有不同,而现在,都变成一个调了。
再如“走三场”,是二人转舞蹈艺术的综合,内容极为丰富,其中包括前、后、左、右的“小错步”,都要有功夫,把“三场”走好了,再走别的就运用自如了。如今二人转演员功底差,传统的舞汇“摸鬂角”“捋线发”“切身”“翻身”等都是极能表现人物的,几个舞蹈动作,就把人物活灵活现在舞台上,现在用得太少了。有的二人转演员在舞台上无目的地乱“转”,不懂得用舞蹈来刻画人物,表现人物。
徐小楼有胆识,有抱负,对如何繁荣发展二人转艺术有一套想法。然而,却没有想到出现一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徐小楼开完会回家,二话没说,一头扎到炕上,放声痛哭。他怎么也想不通,共产党把咱们解放了,领导对咱们象亲兄弟,有些人怎么还要打倒他们呢?就拿我这穷二人转艺人来说吧,旧社会是被人踩在脚下的“下九流”、臭戏子,今天当上了市政协委员、省文联委员,国家大事,文艺界的大事要和咱们商量,把咱们都捧上天了!平时,徐小楼是开会必参加,参加必发言,发言必唱几句,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抒发自己内心的欢快。这回相反,他最怕开会,开会找个僻静的地方一坐,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每天沉默寡言,老伴叨叨咕咕,硬说他性格变了,哪里知道他内心的痛苦啊!
—天,他感冒了,发高烧,曲艺团离家不远,可是他强打精神走回家,栽倒在炕上,一连几天没起来,烧也不退。老伴急了,再三催他上医院去看看,徐小楼说啥也不去,硬是挺着。一连挺了一个多月,到医院一检查,是肺结核。医生看后,一再埋怨他为什么不早来,把肺子都烧坏了!根据病情,必须住院治疗。没办法,只好上老窝堡结核疗养院治疗。
在医院,一住就是二年半,病情一点不减轻。后来,又得了肠结核,吃什么药也不见效。病危的时候,徐小楼还惦记着曲艺团,惦记着二人转队,问这问那。有时还用微弱的声音哼哼几句二人转,暗自琢磨唱腔。老伴不叫唱,让他好好养病,他一再向老伴表示:“病好以后,我还能上台,要多唱它几出好二人转!”
一个月以后,徐小楼的病情日趋恶化,终于在1968年1月8日去世,享年61岁。 、
徐小楼是省文联委员、中国曲协辽宁分会理事、沈阳市政协委员。他的不幸逝世,是二人转事业的一个很大损失! (根据张志芹口述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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