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敏:童年和吊桥
童年是梦想的摇篮,每个人的童年里都会装满斑斓的梦。
依稀能够记得我童年的一个梦:跨上一座七彩桥,是那种魔幻般变换颜色,有无数小花朵点缀的桥。通过这座桥,穿越到月亮之上。渐渐长大后,我从这个神话般的梦里回到现实中,梦中的桥成为记忆中的童话。而所能记住的,是另一座真实、给予我很多童年快乐的桥。
这座桥比我年龄大,位于东洲河与浑河交汇处,是东洲河入浑河的最后一道桥。小时候听人说是苏联专家乘直升机来资助修建的。
记忆中,家乡的浑河经常会发水。一场大雨过后,河面就开始变宽,翻滚着的水流搅拌着泥沙,拍打着岸边。大人们不让我们小孩子靠近河边,担心会出危险。而我们却总是趁大人们不注意,去看河里跳跃的鱼。浑浊的河水里,时而会窜出一条条一米多长的大鱼,真的很想跳进河里把它们逮住,却又不敢下河。
长大一点的时候才知道,这座桥其实并不是苏联专家修建的,而是抚顺石油二厂负责设计建造的,建于1964年。最初,这是一座浮桥,是工人们用汽油桶平行串联,钢丝绳牵引起来的简易桥。1966年,石油二厂又在原址设计建造了一座吊桥,这是抚顺最早的一座浮桥、吊桥。
这座桥解决了两岸居民的通行问题,对岸的居民求医、购物更加方便,而不受大水的影响。好玩的是,这座吊桥可以随着河水水位的上升而上升,桥长150米左右,2米多宽,桥面是一块块横搭的木板。由于是座吊桥,人们走在桥上会产生晃动。
我还记得,小时候走过这座桥,又好玩,又害怕。每当有大人骑车经过桥面时,会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振动也会更加激烈。站在桥的中间,看着下面湍急的水流,会感觉头晕,就好象这座桥随时都会随着水流飘走。
吊桥是抚顺的一景,更是我们儿时的“游乐场”。夏天,放学以后,我和小伙伴们会相约来到吊桥边玩耍、嬉戏。岸边有一片苗圃,这里被工人们修的非常平整,又很宽敞,脚下全是黄沙土,我们会在这一路段赛跑,看谁跑的最快。一阵疯跑过后,岸边会激荡起一阵阵开心的笑声。
吊桥岸边有各种盛开的野花,附近还有大大小小的“水泡子”。我们一边采摘野花,一边淌进小“水泡子”,东瞅瞅,西瞧瞧,看看有没有鱼虾。末了,还要把脚伸进泡子里,涮涮鞋。男孩子们胆大,他们敢捉青蛙,我们小女孩只能跟在男孩的后面看。青蛙其实并不好逮,黄绿道儿的是水蛙,土色的是土蛙,而灰色肥大、身上凹凸不平的是蟾蜍,没人理会。
那时候,心里有太多的好奇,什么都想看看,摸摸,完全不顾烈日和荆棘,脸上尽是汗水和灰土混合着的一道道泥印。大河旁的稻田里泥鳅很多,我们用网扣住装进瓶子里拿回家,其中还夹杂着捞到的小鱼和蝌蚪,回家以后放到大盆里,制造自己的水族世界,尽情抓玩。
吊桥边的“游乐场”是儿时最难忘的记忆,装载着太多的童年喜悦。后来,我家搬离了那一地区,回去玩耍的次数不多了,跟小伙伴们见面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但吊桥岸边的快乐记忆却始终装在心里。直到参加工作以后,我有时还会一个人来这里驻足,观望,回忆着那些花鸟鱼虫,那种无忧无虑的童年。吊桥就像儿时的摇篮,它随着四季微风,摇走了童年时光,也摇走了那金灿灿的沙滩。
1995年7月29日,抚顺遭遇一场特大洪水袭击。那座吊桥,没有来得及与它息息相伴的人们说声“珍重”,就带着遗憾与不舍消失在滚滚洪流之中。第二天,附近居民纷纷来到岸边,留下一声声惋惜。
幸运的是,在吊桥被冲走的前一年冬天,我再一次来到吊桥岸边,留下了几张与吊桥的合影,这是我人生中最珍贵的照片。
我的童年岁月里,没有儿童主题公园,也没有高科技的电玩产品,甚至连玩具都买不起。但是,我们拥有吊桥岸边的金色沙滩,有生机勃勃的昆虫世界,有装着好奇与梦想的吊桥。
前些年,人们又在此处修建了比吊桥更现代、更宽阔、更漂亮的大桥,但是,在我的心里,还是那座吊桥更美。我的童年就如同被洪水冲走的吊桥,顺着岁月的河流一去不返,但是,关于吊桥,关于童年的美好记忆,却永远珍藏在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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