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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洪:华兴利芦沿儿坑位置质疑

2019-12-01 10:52 抚顺七千年 徐洪 1416
  作为一名收藏研究抚顺史料的爱好者,对抚顺煤矿的肇始都不陌生。那些百年前抚顺煤矿破土起步的相关文献资料,都能如数家珍、顺手拈来;也没有更多的异议。比如抚顺政协、抚顺矿业集团编著的《抚顺煤矿百年》(辽宁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在“往事篇”中明确记载:“190...

  作为一名收藏研究抚顺史料的爱好者,对抚顺煤矿的肇始都不陌生。那些百年前抚顺煤矿破土起步的相关文献资料,都能如数家珍、顺手拈来;也没有更多的异议。比如抚顺政协、抚顺矿业集团编著的《抚顺煤矿百年》(辽宁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在“往事篇”中明确记载:“1901年5月,王承尧和商人翁寿各以报效银1万两的代价,分别向盛京将军增祺提出了集资开采抚顺煤矿的呈请。8月7日,增祺向王、翁颁发了《试掘许可书》,规定以杨柏河为界,王承尧在河西,翁寿在河东试掘。”  

  又如肖景全、金辉所著的《往事旧影——老照片中的抚顺历史》(辽宁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在“国人开矿,日本侵吞”一章中,对该段历史进一步做了详细的记载:1902年1月18日,王承尧募集华人32堂股份银共十万两,成立“抚顺华兴利煤矿总公司”。矿界以杨柏堡河以西至古城子之间地域为限。在千台山下先后共开井口五座,每天产煤少则十万余斤,多则七八十万斤。同时翁寿的“抚顺煤矿总公司”也挂牌成立,并在杨柏河以东的老虎台开始采矿。

  有关这段百年前的抚顺煤矿开采史,档案馆、矿史馆和各资料室,不乏文案实物佐证,在文史研究群中也少见有认知上的分歧。然而最近在拜读中国炎黄出版社新书《抚顺煤矿轶事》时,于“日本侵略者疯狂掠夺抚顺与煤炭资源”一章中,读到这样一段记载:

  “1905年3月10日,日军占领抚顺。当时,杨柏河以东的抚顺煤矿被沙俄破坏严重,不能及时恢复生产,日本侵略者就把目光投向了杨柏河以西的王承尧的五个煤矿。并于4月3日无理要求华兴利公司必须在日军监督下开采。……紧接着,在仅仅半个月时间里内,日本侵略者就以胜利者之余威,宣布王承尧的所有煤矿已成为他们的‘战利品’,随即由日本陆军省野战军铁道提理部组成了‘抚顺采炭所’。而王承尧的大井则由日本满洲军司令官大山岩姓氏命名为大山坑;芦沿一、二井合并为一处,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的姓氏命名为东乡井。矿主王承尧见状,只得四处奔走,多方呼号,申述交涉,力求收回煤矿。但由于清政府的软弱无能,日本人的变本加厉,反而更加剧了被掠夺的进程。” 

  在这段文字的前半部分中,“日本侵略者就把目光投向了杨柏河以西的王承尧的五个煤矿”,这是符合历史事实的。抚顺最早的煤矿确为王承尧华兴利公司依照御批,在杨柏河以西开凿有五个矿坑。问题在于后一句:将“芦沿一、二井合并为一处,以日本联合舰队司令官东乡平八郎的姓氏命名为东乡井”。我们知道日本人霸占抚顺矿山后,为大量掠夺抚顺宝贵的煤炭资源,在强行接管抚顺矿山的同时,立即着手规划制定煤炭开采计划。首先就是在杨柏河的东、西两岸,先后开凿了大山坑和东乡坑两个煤矿。其中大山坑在杨柏河西岸的千金寨东侧丘陵上;而东乡坑则位于杨柏河东岸的杨柏堡村的东北侧的平地上。

  笔者收藏一枚老明信片,其背面印有一幅由河西杨柏堡坑前,向西北方向拍摄的实景照片。照片定格了当时的杨柏堡、东乡和大山三个矿坑的位置。新凿的东乡坑(照片右侧)距翁寿的杨柏堡坑仅有700米,而离王承尧的大山坑(照片左侧远处)隔河相距有1.6公里远。该照片为目前发现唯一能够展现百年前三大老矿位置的珍贵照片,比较罕见。后来三个矿点很快就被大露天掘给全部挖掉了,原地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矿坑,即今西露天矿大坑的中东部位。


徐洪:华兴利芦沿儿坑位置质疑 图1


  按《抚顺煤矿轶事》一书的说法,王承尧华兴利公司开凿的芦沿儿一、二井,不就跑到杨柏河东去了吗?这不说明王承尧的明显违章跨河越界开采了吗?然而抚顺煤矿史上却从没有王承尧违章越界开采的记载,反倒有翁寿觊觎河西的煤层浅、煤质好,越界到杨柏河西抢占芦沿儿矿井的记载。

  关于此桩抢矿纠纷,《千金寨欢乐园》(抚顺政协文史委1988版)一书是这样记载的:“1901年9月,……开办河东矿的翁寿,看中了千金寨矿坑所产之煤质量特佳,便强行争夺霸占。翁寿采取之手段,乃为里勾外联,引狼入室的卑劣伎俩,勾结俄国商人陆宾诺夫、俄籍华人纪凤台,仰仗洋人势力,把所属王承尧之千金寨矿区、芦沿儿井两个矿坑掠为己有,于是引起一场矿界纠纷。”

  王承尧在索还无果的情况下,向奉天将军府提起诉讼,要求翁寿返还所占矿坑。“1902年(光绪28年)1月,王承尧与翁寿之矿界纠纷案,又由交涉局转交奉天将军增祺,最后委派增韫赴千金寨实地勘察审理此案。经增韫勘测调查结果,芦沿儿两井坑位于杨柏河之西,确属王承尧矿界,翁寿越界抢占属实,王承尧胜诉。千金寨芦沿儿两井坑的开采权,判归王承尧所有。”下图是某境外朋友提供的一幅“千金寨炭坑”老照片,应该是最早的抚顺煤矿旧影,但无法确认是否为芦沿儿坑。  


徐洪:华兴利芦沿儿坑位置质疑 图2  

  《抚顺矿区大事记》《抚顺西露天矿志》等史志文献亦都有如此记载。足以说明王承尧非但没有跨河越界开采,反倒从中也证明了华兴利的芦沿儿两井坑,确实位于杨柏河之西所规定的矿界内的实事。而绝非是杨柏河之东“东乡坑” 处。《抚顺煤矿轶事》一书的表述与“日本侵略者就把目光投向了杨柏河以西的王承尧的五个煤矿”一句自相矛盾。

  而关于东乡坑的开凿,《往事旧影》一书是这样介绍的:光绪三十一年(1905)日本霸占抚顺煤田后,称其为“社会的财源,帝国的一大宝库”,并定立了1907-1912年第一期开发计划,其主要项目便是开凿大山坑和东乡坑两大竖井。东乡坑位于大山坑河东1.6公里,1908年11月19日开凿,宣统三年(1911)6月正式投产出煤,以日俄战争时任日本联合舰队司令的东乡平八郎的名字命名。《抚顺露天矿志》等各种文史资料也都是直叙它的开凿,并没有言及是在王承尧芦沿儿旧坑基础上开凿的。而且众多史料也不见有“王承尧的大井则由日本满洲军司令官大山岩姓氏命名为大山坑”的纪录,因此《抚顺煤矿轶事》一书的观点显得轻率无说服力,与历史事实不符,经不起推敲。

  实事上,位于杨柏堡附近的东乡坑,原为杨柏河东侧的一片平地,并不是华兴利原来的芦沿儿两井。毋庸置疑,芦沿儿两井作为华兴利五井之一的确是存在的,那么它究竟在什么位置呢,翻遍故纸堆也不见只言片语。芦沿儿矿井是抚顺最早的矿井,存在时间仅有几年时间,因鲜有文字记载流传,故而为后人揣摩、想象。但有种种理由表明它绝不会在杨柏河的东侧,一定是在杨柏河西侧的千台山脚下、千金寨南侧的某个位置。

  再让我们通过一幅1919年版的抚顺炭矿矿区图,来理顺一下百年前抚顺几个矿坑的具体位置,或许能帮助我们理智地分析芦沿儿两井的可能位置。从该图上我们可清楚地见到大山坑和千金寨东、西两竖坑的标注。根据东、西两竖坑相距866米目测,大山坑与东竖坑之间还有较宽阔的距离,芦沿儿两井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区域。


徐洪:华兴利芦沿儿坑位置质疑 图3


  是有这种可能的,都是一条矿脉。从这幅图上我们还可以看到,在千金寨东侧尚有一条“千金寨河”,由南向北经东竖坑与大山坑之间,穿过千金寨老街区注入浑河。这条小河很少有人提起,但既然有河道,自然会生长水草芦苇。我们是否可以这样推测:莫非在小河附近芦苇旁凿井,故而得名“芦沿儿坑”?不也与“位于河西、千台山下”的结论相吻合吗?况且《抚顺煤矿百年》在“煤矿人物篇”王承尧一节,就有“1901年2月,王承尧带人从奉天出发赶往千金寨,选定千台山芦沿一带,开始破土凿坑,试掘煤炭。”的记载。这“千台山芦沿一带”怎么可能跑到杨柏河东了呢?一家之言,大胆忖度姑且说之,还有待继续考证。


徐洪:华兴利芦沿儿坑位置质疑 图4


  上图是笔者收藏的另一枚老明信片,其上照片是日本人强占后的“抚顺炭矿千金寨西竖坑”,其前身虽然是王承尧华兴利公司最早开凿的五个矿坑之一,但也没有证据说明它就是原芦沿儿矿井,我们千万不能想当然随意地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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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洪,(1956-2023)  原中共抚顺县委党校副校长。现任抚顺市关工委报告团副团长、市邮协秘书长、市作协纪实委副主任、县关工委副主任等。1980年起在省内外发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现为辽宁省作家、集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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