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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充满阳光—张祥河诗《上夹河》欣赏

2022-02-23 12:10 抚顺七千年 孙相适 989
  张祥河是清朝的高官,字诗舲(念灵),江苏人。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考中进士。道光九年(1829年),他以大学者身份扈从道光皇帝东赴永陵祭祖(官员随从皇帝出巡叫“扈从”),此时他的官职是户部主事,即财政部的中级官员。之后,他在道光、咸丰两朝,官职递升,最...
  张祥河是清朝的高官,字诗舲(念灵),江苏人。嘉庆二十五年(1820年)考中进士。道光九年(1829年),他以大学者身份扈从道光皇帝东赴永陵祭祖(官员随从皇帝出巡叫“扈从”),此时他的官职是户部主事,即财政部的中级官员。之后,他在道光、咸丰两朝,官职递升,最高至左都御史、工部尚书、加太子太保。同治元年(1862年)卒,享年78岁。

  道光九年秋天,道光皇帝象他的前辈一样,不辞辛劳奔赴地处辽东深山里的祖陵——永陵祭奠,缅怀先祖创业的艰难,寄托后辈的哀思。新宾满族自治县上夹河镇在祭祖御路上。

心中充满阳光—张祥河诗《上夹河》欣赏 图1

  祭祖队伍于道光九年九月十五日经过古鲁村(今上夹河镇古楼村),张祥河写首五律《古鲁村》。三天后,又作一首五律《上夹河》。我们先来阅读这首诗:

  上夹河

  河水西流折,还辕第一程。

  灶留前度影,旗展昨朝晴。

  列绣山田错,分棋野屋明。

  振衣来晚眺,厓壁在前旌。

  诗句“还辕第一程”表明,这是到永陵祭祖完毕返回上夹河时写的诗。这样,就有必要先了解一下这几天的行程。

  扈从道光皇帝东巡的另一位官员何汝霖在日记《沈阳纪程》中写道:

  “九月十五日夜,过英家沟、古鲁村。山梁数十丈,因下车步行。寅刻,大雷震山谷,雨雹寸许。车中衣物皆湿。幸历半时即止。辰初,抵上夹河大营。一路万山杂遢,黄叶缤纷,俨然江南风景。

  十六日丑初登车,月明如昼,入山后峻岭叠见,大雾渐渐密布,对面不见人矣。道路泥滑,车行十分艰涩。巳初,到夏原行宫。四面皆山,奇峰插汉,蔚然深秀,真如山阴道上,令人应接不暇也。

  十七日,音德密直(同值)务,简甚,偕光澜、秋坪、颖墀(念迟),策马赴永陵,饱看山色,红树参差。门外万山拥护长河一道,水皆西流。古榆一株,高立陵巅,相传为天命年间物。殿宇不甚宏敞,想见当年浑朴之风。而虎踞龙盘,气象深邃,又非石门、易州所可拟。过陵街市廛(念缠),喧哄大类都门。是日晴,早霜如雪。

  十八日夜,月朦胧,丑初即行,披裘而坐。辰初抵上夹河西大营,一路看山,较来时又添几树红叶,已上驾由东门入,同直站班自是日始。散后,偕秋坪、颖墀,循山闲步至五里外,有奇石高数十丈,红树冠其巅,山下流泉之声淙淙,沁人心骨。

  十九日,夜冷甚,早霜如雪,月下行四十里天始明,重抵莲华背,饭后,与秋坪、颖墀,策马绕山行六七里,而山势平坦,不及昨所见之奇崛矣。”

  下面,根据上述日记,我们也走一回祭祖路。

  先解释几个名词。皇帝外出临时住宿叫驻跸(念毕)。支帐篷的驻跸之处叫大营,如上夹河大营。有宫殿专供皇帝住宿的驻跸之处叫行宫,如夏原行宫。注意:都不叫驿站。祭祖队伍有几万人,扎的帐篷会连绵十几里。文中说的大营地点是皇帝御营的地点。

  祭祖队伍八月十八日从北京启程。走了27天,九月十五日下半夜,从莲花背(已被大伙房水库淹没)大营出发,经过英家沟、古鲁村。出古鲁村上天桥岭时,因路陡下车步行。4点多钟,闪电划破夜空,滚滚惊雷连绵炸响,大雨夹着冰雹倾盆而下,下了半个时辰,雹子约有一寸厚,车中的衣物全浇湿了。7点多钟,到达上夹河大营住下。一路万山杂沓,黄叶缤纷,辽东的五花山很美。


心中充满阳光—张祥河诗《上夹河》欣赏 图2

【图2 鸟瞰上夹河 孙相适摄】


  上夹河大营的地点是今上夹河镇政府所在地上夹河村。

  十六日,半夜1点多钟登车启程,明月皎洁,如同白昼,进入山中,陡峭的山岭一重又一重。渐渐地浓雾弥漫,对面看不见人。道路因下雨非常泥泞,车行十分艰难。9点多钟到达夏原行宫。皇帝到永陵宝城举哀后返回夏原,住在行宫。放眼望去,四面皆山,呼兰哈达、凤凰岭高耸入云,树木茂盛斑斓秀丽,就像以风景优美著称的绍兴郊外山阴道一样,让人目不暇接啊。

  十七日,简短的碰头会之后再去永陵。何汝霖与马光澜、傅秋坪、徐颖墀骑马,得以饱看山色,但见霜染红叶,树木参差。陵宫门外,万山环护的苏子河缓缓西流。陵寝有古榆一株,高立于宝城之上,相传为天命年间之物。启运殿和四碑亭并不宏大宽敞,保存着当年浑厚质朴之风。而永陵地理形势虎踞龙盘,气象深邃,不是清东陵、清西陵所能相比的。祭祖仪式结束后阅视兴京城(赫图阿拉城),路过陵街,市贾喧哄,颇似大城市的城门。参观完大清国的第一国都回行宫住宿。是日晴,早霜如雪。

  十八日夜,月色朦胧,还是半夜1点多钟启程,从夏原行宫出发返回。何汝霖披着裘皮大衣坐在车里,7点多钟抵达上夹河西大营。

心中充满阳光—张祥河诗《上夹河》欣赏 图3

【图3 上夹河御路上的古榆 孙相适摄】


  御营地点“上夹河西”,就是今天的上夹河西堡。皇帝去时的御营地点是“上夹河”,回时的御营没扎在原处,而是向西移了一里。

  碰头会议散会后没事,何汝霖对傅秋坪、徐颖墀说,去时月光下隐约看见道左有面大砬子很是奇特,回时也没顾得去看,现在我们去看看好吗?二位欣然愿往。于是三人顺着山势闲步至五里外的关门砬子(在五龙村沟口),只见奇石高数十丈,红树冠其脊线,岩下流水淙淙,寒气沁人心骨。

  傍晚,另位扈从官员、本诗作者张祥河迎着夕阳远眺,又是一番感慨。他的诗作五律《上夹河》诞生于这天。

  十九日,重抵莲花背大营。这里山势平坦,没有前几天所见那么奇崛。

  又走了一个多月,历时66天,于十月二十三日返回北京城。道光皇帝东巡祭祖只这一次,也是清朝皇帝东赴永陵祭祖最后一次。

  我们来品读这首诗。

  题目《上夹河》:有文人看到第一句“河水西流折”便给题目注释:“上夹河一名尚家河,源出新宾县境内的五龙沟。其流经之地有上夹河村与下夹河村。”《上夹河》是指一条河,还是指一个村?我们来看诗的内容。第一句说河水,是说行程。下面说:灶影、旗展、山田、野屋、崖壁,都是大营所在地的景象。所以,《上夹河》是写上夹河村,不是写一条河。

  “河水西流折”:河,五龙河,当时叫上夹河,折:曲折。河水曲折西流。这句表面说河水,实际是说祭祖队伍沿河向西迤逦前行。“还辕第一程”:辕,车;程,路程;第一程:第一天路程结束。交待这是回程的上夹河。

  “灶留前度影”:前度的行军灶还在。“旗展昨朝晴”:昨,泛指以前,实际是三天前。看到旌旗招展就回想起三天前天气晴朗。

  假如没读过《沈阳纪程》,单从字面看,恐怕会认为这句太平淡了,似乎没用。但是,《沈阳纪程》告诉我们,晴天的前奏是那场大雨冰雹的遭遇。到上夹河大营之后,雨过天晴,在晴日之下,他们要做什么呢?凉晒全被浇湿的衣物啊!可以想象,“昨朝”是多么狼狈的场面。

  然而,诗人没有抱怨。假如抱怨,会这样写:“旗卷昨朝雹”或者“旗卷昨朝惊”。一句“旗展昨朝晴”,那“展”字、“晴”字,表现出作者从容面对困难,战胜困难的乐观心态——“阳光总在风雨后,请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

  “列绣山田错,分棋野屋明”:错,交错;野屋,农舍。写诗人看到的山村景象,一块一块的山坡农田交错着排列,绣锦一般;像棋子一样分散在山坡、沟旁的农家宅舍,那么明媚。

  这两句勾勒出上夹河的自然条件。上夹河镇是山区,除了苏子河流经的胜利村、古楼村、河西村有灌溉之便、鱼虾之利外,其余各村高山起伏,深谷纵横,森林广袤,平地很少,耕地多为山坡地,土质瘠薄,劳作艰辛。

  面对眼前的景象,诗人仍然是美好的心态:在他眼里,由交错坡地和分散野屋组成的画面就像一幅明媚的绣锦,多么靓丽啊!

  “振衣来晚眺”:振衣,掸去衣之尘秽,脱俗心态。傍晚时分,诗人抖去满身的风尘,放下所有的劳顿,迎着落日的光辉,饶有兴致地向远处眺望。“振衣”一词充分表现出诗人豁达的胸怀和乐观的精神。

  “厓壁在前旌”:厓,同崖。前方矗立着悬崖峭壁,崖壁下面是大片的帐篷和招展的旌旗。

心中充满阳光—张祥河诗《上夹河》欣赏 图4

【图4 上夹河西堡残存的两处崖壁 孙相适摄】


  上夹河西堡西北方的山形很有意思:三座山包和两座悬崖连成一个半环,半环之内是一座较大的山包,五将护帅。半环的两个端点是两座高十丈的悬崖,都扭头向东。二将如同兄弟,坐落地点对称、形状相同、神态一致,人称双砬子。双砬子是上夹河一景。可惜的是,在当代,双砬子被劈砬取石,逐渐萎缩,现在看到的是残迹。

  当时的崖壁耸立在平地之侧,那么突兀,那么伟岸,它就是奋斗者的化身,想象得出,一种豪迈的热流在眺望者的周身奔涌。

  总览全诗,贯穿其中的是诗人从容乐观的态度和积极向上的精神。这是本诗留给我们的精神财富。

  今天的上夹河人秉承这种精神,不屈不挠地奋斗着。古诗已述,上夹河镇的自然条件不算好。这么说吧,在2016年之前,新宾满族自治县是辽宁省的贫困县,上夹河镇是新宾满族自治县的贫困乡,穷啊!

  穷则思变,上夹河人不退缩,不气馁,因地制宜,砥砺前行。在发展林业、整治农田的同时,大力发展种植业,山坡上果园飘香,南果梨驰名抚顺;中药材、林下参、食用菌得天独厚。大力发展养殖业,养猪、养鸡、养鹿、养林蛙。说到林蛙,曾任抚顺市市长的葛海鹰先生在一篇赋中写道:“最珍奇者,当属北湖林蛙,素喜清静之水,偏食蚊虻之虫,体阔多油,态窘味美,滋阴补虚,绿色软黄金之谓也。”上夹河山高涧深,气清水洁,严寒酷暑,炼就林蛙的高品质。上夹河是优质林蛙主产地之一。

  心灵手巧的上夹河人建成一个占地3万平方米的根艺市场。上夹河根艺市场有业户89户,经营根雕、奇石、船木家具,产品销往全国各地,并远销日本、韩国、东南亚,年销售额达5000万元,是中国北方最大的根艺综合市场。

  上夹河的旅游业前景广阔,除了根艺市场,腰站村的满族农庄、古楼村的环保村容,都是御路带上的璀璨明珠。

  经过几十年的艰苦奋斗,上夹河富裕起来了。2018年1月5日《抚顺晚报》报道,新宾满族自治县(当然包括上夹河镇)郑重宣布:“我们摘掉贫困县帽子啦!”

心中充满阳光—张祥河诗《上夹河》欣赏 图5

【图5】


  上夹河是笔者的故乡。我为故乡摆脱贫困走上幸福之路而欣喜万分。“故园东望路漫漫,双袖龙钟泪不干”。在这里,我愿将一介游子最美好的祝福献给我那魂牵梦绕的故乡。

  ——己亥年柳月于抚顺

  附记:1.上夹河的“夹河”系满语,义飘落的树叶;上是方位词。新宾满族自治县含有“夹河”的地名还有:下夹河、南嘉禾、小夹河、嘉禾村。2.清朝有4位皇帝共9次赴永陵祭祖。往返18次,其中15次驻跸上夹河境内。1次驻跸扎喀关,1次驻跸腰站村,1次驻跸上夹河西堡,12次驻跸上夹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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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孙相适,辽宁省新宾满族自治县上夹河镇人,1941年生,满族,母亲爱新觉罗氏溥字辈闺秀。中学高级教师。退休后,迁居抚顺,专心研究清前史、抚顺地方史和满族姓氏。曾任《清前史研究》刊物执行主编。2014年出版50万字专著《走进满族姓氏》。其散文、诗赋散见于抚顺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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