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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扬:少年纪事之一路向西

2022-07-29 17:08 抚顺七千年 刘明扬 1003
  人生的轨迹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延长,怀旧的思绪也愈加弥漫。人就是这样,年近古稀也未曾忘怀自己的懵懂少年,昔日的有些趣事常令人神思悠悠。  一路向西  这条路是从抚顺南站向西返回望花区的回家路,是我少年时历练心志的一次“...

  人生的轨迹随着岁月的流逝逐渐延长,怀旧的思绪也愈加弥漫。人就是这样,年近古稀也未曾忘怀自己的懵懂少年,昔日的有些趣事常令人神思悠悠。

 一路向西

  这条路是从抚顺南站向西返回望花区的回家路,是我少年时历练心志的一次“壮游”。

  1966年夏天,一个炎热的午后,刚吃完午饭,邻居王六找我去抚顺百货大楼买毛主席像章。王六高我一届,大我两岁,在家排行老六,不知搁哪得到的消息,百货大楼正在出售毛主席像章。我翻一下兜,还有三角多钱,应该够用,就欣然答应了。从望花七百附近到百货大楼有十多里地,可以搭乘3路公交或电车。考虑乘公交需一角二分钱,而电车只需八分,自然选择了电车。

刘明扬:少年纪事之一路向西 图1


  太阳像烙铁一样挂在头上,不仅灼热而且耀眼。我穿得很清凉,白跨栏背心,浅蓝色松紧带裤衩,背心掖在裤衩里。裤衩旁缝一个小兜。这样的装束在少年儿童中比较流行。去建昌电车站,多是柏油路,感觉上蒸下烤。到了车站附近时,是一条土道,两旁除了栽杨插柳外,还种着成片的苞米,苞米株高叶绿,既遮住阳光又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有时道边会出现一些蒯筐卖茄子、土豆、梨和玉米等农产品的农民,引得行人驻足选购,这种地摊交易不同于正规集市,洋溢着更浓郁的生活气息,让生活变得那样丰富多彩。很多年以后,当我想起当时的情景,都会怦然心动。穿过苞米地,坐上飞驰的电车,感觉热浪渐渐消散。

  我们在矿务局车站下了车。我长到11岁第一次看到矿务局车站的模样,规模宏大,人流涌动。我在民办小学上二年级时,赶上六一儿童节,学校组织去劳动公园,坐过电车,但那时在南台站下车。南台没有矿务局繁华。我随着王六走在南站热闹的街市上,注意着地上散落的烟纸、糖纸,偶尔捡到一两张。但我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一些商店的橱窗上,那摆放着五颜六色商品的地方,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我终于看到了百货大楼,以前多次听人说起的全市最大的百货商场,现在就矗立在面前。心里多少有些激动。其实,我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了高楼的轮廓,还没有反过神来,就挤进了买毛主席像章的长队中。王六的消息确实很灵通,如果之前我还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现在则完全可以释怀。

  售像章的地方设在百货大楼南门旁的窗口,窗口下面放几个青石条,人只有站在石条上才能够到窗口。这是一个绝佳的位置,不管外面怎样拥挤,也碍不到窗里。买像章的队伍排出30米长,好在有红卫兵模样的青年在维持秩序,并不时喝道:站好排,不许夹楔!当时红卫兵还真管用 ,队伍呈一字型向前挪动。我买到了毛主席像章,花去五分钱。每人限买一枚。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毛主席像章,这枚像章有五分硬币大小,是红底鎏金(或镀铜)头像,外边套着玻璃纸,异常精致。我以后攒了很多毛主席像章,各式各样,但都没有这次感觉那样珍贵。无论什么事情,人最初的印象都绝对重要。正像纳兰性德诗句一样:“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买完毛主席像章,我不知道接下来该作什么,王六凑近我说:“我还有事要办,你自己先回去吧。”王六行事狡黠,妄自尊大,很多时候你很难猜透他的心思。我原本想去百货大楼逛一逛,毕竟近在咫尺,但最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顺来路回到矿务局车站,搞不清终点是古城子还是北镇,只觉得只要西行的电车都能到家。我懵懵懂懂地上了去古城子的电车,一路欣赏着窗外的风景。车开出新生桥站不久,突然一个急转弯,然后向南驰去。我顿时惊愕不已,猜不出电车驰向何方。有乘客说去古城子,我心想从哪冒出个古城子站?车在古城子站缓缓停靠,我决定走回家,便随着人流涌出检票口。其实不用出站台,一会儿就有车去北镇。我以为坐错车还得买票,确实不愿再花冤枉钱了。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家就在西北方位,这足够了,不管多远都是小菜一碟。

  我开始了新的征程,一路向西,心情竟豁然开朗。走过古城子河上的大桥,看到东来西往的行人,男女老少,有的踽踽而行,有的谈笑风生,仿佛折射出行行色色人的不同的心态。再往西遇见很大一片平房,房屋建设得不甚规矩,低矮灰暗,很像司空见惯的贫民窟。从街巷出来倒泔水的妇女也拎着锈迹斑斑的水桶。

  我在一处垃圾堆旁捡到几个“握手”和“红玫瑰”牌烟盒,这些香烟比较便宜,在贫困地区很难捡到“牡丹”、“群英”、“凤凰”之类高档烟盒。又发现一截电线般粗细的铁丝。我把铁丝握在手里挥动,竟像拿着鞭杆一样自如。这成了我回家路上的陪伴。

  再走下去,远离了住户,眼前出现一片开阔地。一条小道迎着夕阳逶迤向前,两旁布满绿色的草丛,右手五十米开外是工厂,能看到巍峨的管道在阳光下熠熠发光。左手三米远有一条沟渠,水里漂浮着杂物枯草之类,略显肮脏。远处逆着光线能望见矸子道伟岸的轮廓。四周看不到人影,也没有一丝动静,只有我一个人边走边用铁丝抽向草丛,但见各种形状草叶簌簌落下。

  我那时刚学会《洪湖赤卫队》电影插曲,面对一道水流和波浪似的原野,竟触景生情,随口唱了几句。“洪湖水呀,浪呀么浪打浪,洪湖岸边是呀么是家乡”。突然歌声戛然而止。我置身何处?我的家在哪呢?这时我才发现已经走到了石油三厂后墙。接下来是三零一厂、抚顺钢厂还有机修厂,要想回家必须穿过厂区 ,但这些工厂首尾相连,中间很难找到通道。我遇到了难题,心里有些慌乱。看看天色,太阳即将落山,西边天空露出一抹橘红。一阵晚风吹来,也有些清凉入骨。返回吗?已经走了一阵子,心有不甘;继续前进,何处有出口?正在这时,脑袋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去年到西山头西露天矿翻倒矸石的地方捡过煤,走到半路,看过钢厂和机修厂间有条通道,这无异于刚刚山穷水尽,又见柳岸花明。

  我打起精神,开始疾步前行。原野显得枯燥乏味,走了半天,像欣赏同一类展品一样,都是一种景色。小路仿佛走不到头,两侧该有的杂乱的草地、工厂的围墙、沟渠和远处的矸子山,一层不变,好像在旁边朝我揶揄地微笑。远近看不到人影。我想可能此地偶尔有行人,既然没有人走,是谁开辟了这条荒芜的小路呢?

  周围很静,这时我听到了清脆的蛙鸣,时近时远,像水波一样轻轻传播。我终于走到了矸子山北面,虽然南望还相距近百米远,但已经清晰可见山上的树木和草丛。我听过在钢厂上班的邻居说,矸子山上有狼,曾有人见过,说得活灵活现。据说,矸子山是当年日本人挖西露天矿大坑时,取出矸石堆成的,已经存在了几十年。山上自然条件适宜,无意间生长出许多花草树木和野鸡野兔。这种环境有狼也未可知。但最终有狼的消息没有被验证。

  尽管如此,我还是警觉起来,握紧手中的铁丝,把它当作护身武器,向矸子山附近眺望。这时我又想起了王六,如果他不离开,我们早到家了。但我没有埋怨他的意思。我和王六打过架,但打完又和好。也有过像战友似的一致对外的经历。

  去年开春的一天,因为一件小事,我们和西平房的一群孩子发生了互殴。打完架后我们以为没事了,可那群孩子又带来十多个大孩子找我们报仇。当时我和王六共四人在一起,人单力薄,只好避其锋芒。我们从家后的篮球场跑到和平小街,从和平小街往南跑到钢厂文化馆、钢厂医院,回头一看,那帮人依然穷追不舍。当时我年龄最小,落在后面,可能第一个被逮到。我只好另辟蹊径,趁着楼角的掩护,朝东跑去。我前面是“中队长”,他高我三届,回头一看我不见了,也朝西去。那伙人只能去追王六等两人。一直追到三零一厂消防队附近,王六他们两人躲到一户人家里也逃过了一劫。王六对别人横眉立眼,对我还算客气。我猜他在百货大楼真有事情要办。另外我还要感谢他带我买到了毛主席像章。想到这,我又把精致的毛主席像章掏出来欣赏,希望它能给我带来好运。

  看来运气还不错。天擦黑的时候,钢厂南门的守卫人员看到了我。他老远地招呼我过去,觉得很奇怪,在荒无人迹的傍黑,从什么地方走来一个孩子呢?他问我:“从哪来的?”我说:“从古城子来”。他问:“怎么到这了?”。我说:“从古城子过河就走到这了”。他又问“家在哪?”。我说:“在七百北面”。他又疑惑地问道:“都是厂区你怎么过去呢?”我说:“钢厂和机修厂中间有条道”。他拍了拍我,无奈地自言自语:走到那还得半个点。守卫室亮着灯,除这个五十多岁的守卫外,还有一名守卫人员。他和另外一人说要把我送到钢厂北面正门。我没有说感谢,但心里却千恩万谢。那个老守卫工人在前,我在后,一前一后,穿过钢厂厂区。

  可能为了走近道,我们穿过了一个厂房,厂房里乌烟瘴气,半明半暗,发出巨大的响动。天车在头顶游走 ,不远处高炉里燃着灼热的炉火,工人们满面灰尘,穿着沾着油污的工作服,心无旁骛地工作着。这是我误打误撞头一次进入工厂,以前听过王进喜的事迹,现在看到钢厂工人们的艰苦劳动,顿时肃然起敬。我突然想起四、五年前,居委会组织家庭妇女,到钢厂参观,让妇女了解男人们的艰苦劳动环境,从而促进家庭和睦。应该说,五、六十年代社会确实营造了尊重劳动者的良好氛围。

  我终于回到了家。一路向西,因为家在西边。没有任何力量能挡住回家的脚步!(作者刘明扬,曾任市总工会机关党委专职副书记,已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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