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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洪:我的高考经历

2022-12-17 18:42 抚顺七千年 徐洪 1348
    1977年7月,国家做出“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战略决策,并全面恢复高考。正是这一重要决策,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命运,也包括我自己。  我那时正在抚顺县小东中学(六中)干得风生水起,听说恢复高考心...
  
  1977年7月,国家做出“对内改革、对外开放,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战略决策,并全面恢复高考。正是这一重要决策,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命运,也包括我自己。

  我那时正在抚顺县小东中学(六中)干得风生水起,听说恢复高考心情十分激动。但当时我只弄到一份考试简章和大纲,究竟具体考什么怎么考,既没有复习材料也没处咨询。就凭着自己背“语录袋”曾经读过的高中课本,反复地背定理、做习题。

  更主要的是当年我带一个初中毕业班,每天教学批改写鉴定,忙得不亦乐乎,根本没有时间复习备考。晚饭后,在批改完当天两个班的作业、写好第二天的教案后已到深夜。想起复习时,常常捧着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而且当时“文革”刚刚结束,用人还非常重视政治审查。我深知就凭我的出身,恐怕考好了也不一定能录取。果然不出所料,高考成绩公布后,别人都陆续收到了录取通知书,而考分比他们高许多的我,却很长时间没有消息。最后却等到了一张“抚顺石油学院”的“走读生”通知书,最终因家居农村无条件走读而放弃。

  中学的同事和学生们都替我鸣不平,我苦笑着说:“这样也好,只要学校需要、学生欢迎,我就一份心当好老师吧!”从此我不再去想高考升学,全身心扑在课堂教学和班级管理上。看着一个个学生不断地成长进步,顺利考到上级学校,我心里得到了一丝慰藉。

  进入1978年,全国各行各业开始拨乱反正,形势趋稳向好。“右派”开始陆续平反并恢复工作,“五类分子”也开始摘帽。让他们在社会上享受平等的政治待遇,允许他们的子女参军、高考和参加政府工作。3月份,全国科技大会隆重召开,为教育和科学界带来了春天的曙光,人们终于看到了希望。这时学校领导与同事们都为我打气,都说我一定能行,鼓励我再度参加高考;并帮我办理了报考手续。但我因忙于教学,根本没有将其当回事,就匆忙地再次走进了考场。

  这回仍然没有被那些一、二志愿的高等院校接纳。这倒不是我的分数问题,其中缘由我心里非常清楚——那时父亲的问题正在重新审查尚无结论,自然影响着我的录取。可就在我不报任何希望之时,却被“抚顺师范学校”相中,抛来了橄榄枝。就这样,我大学没考上,成为了一名中专生,十分不情愿地开始了两年的中师班学习。


徐洪:我的高考经历 图1


  老父亲不希望我终生从教,因为他就是在教育岗位上被错划的“右派”,大有井绳之虞。于是,他专程去找市招生办负责录取的同事,想为我重新改报志愿。结果却得到“你孩子的选择是正确的,教育一定会被全民所重视,教师是个朝阳职业”的答复。果然,就在我赴师范报到学习不久,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在京召开。一觉醒来的祖国,开始走上改革开放的新阶段。不久又传来老父亲错划“右派”被平反复职的喜讯,我还特意请假与家人团聚庆贺。

  后来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忽然觉得,如果老父亲能早一年平反,我或许会被向往已久的某重点大学录取。又假如我晚一年报考,也不至于只走进师范,弄一张中专文凭。那么,自己的人生履历恐怕就要重新改写。但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和假如,只有顺水推舟的结果与后果,命运使然吧。

  抚顺师范是抚顺地区一所中等师范学校,原址位于市区浑河北岸抚西河东,即现在的抚顺市第六中学校园。我们同时入学的共有54名学员,这些“大学漏”均来自本市周边的各乡镇。大家同我一样,都踌躇满志地走进校园。对我来说,这也是第一次走出大山沟,来到“市里”生活,使我开拓了视野,扩大了交往。

  不久抚顺县成立了师范学校,学习课业与毕业分配都与市师范相同。我们便被划分回县师范就读。校舍设在前甸县教师进修学校,后又从东到西迁移到石文县高中。过去我仅在本公社范围内活动,如井底之蛙,见少识窄阅历浅。这回交了这么多同学,县内各地均有,我便利用假休,有选择地到同学家走动,既增厚了同学间友谊,又开始接触外边的世界,还逐渐熟悉了县域环境。

  那时县师范学校的伙食很一般,主食玉米、高粱米跑长趟,每周能吃一两次细粮;副食也都是清汤寡水,油荤不多。一些男同学不到月底就把饭票用光了,不得不靠同学之间的相互接济,或者到附近的供销社买面包救急。有时我们也会利用课间到食堂去帮厨,以赢得炊事员的好感,在打饭时能下勺子狠一些。但时间长了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 


徐洪:我的高考经历 图2


  每到周日,食堂休息不开伙。交通方便的同学,就在周六下午返家,周一起早再赶回来上课。而我却舍不得往返的车费和时间,就半月或一个月回家一趟。换换衣物,再带点自家的咸菜、点心等补缺。回校后,一个寝室的几名同学,就把各自从家里带来的“嚼咕”都聚到一起,一边互相品尝,一边讲述着各自的见闻轶事。至今几十年过去了,哥几个仍然怀念那段难忘的时光。

  那时班上有几名爱好体育的同学,每天都坚持早起跑步锻炼。在前甸校园后山坡上有一条“羊道”,我们就一边慢跑一边闲聊。运动半个多小时后,返回校园洗漱早餐。后来有人发现校园路南农田里,有一条田埂小道,是农民下田劳动踩出来的,比较平坦。我们就改换锻炼场地,沿途听着蛙鸣慢跑到前甸火车站,往返近一个小时。一直坚持到县师范搬出前甸为止。后来每及下乡路过此地,仍能回想起当年几个学友披一身晨曦,慢跑在田间小路时的情景。

  同学中像我这样来自学校的不少,对课堂教学自然不陌生。尤其我原来就在中学从教,有很多课程内容我都亲自教过,所以对中师所设的课业并不感兴趣。但又不想浪费宝贵的光阴,我就同任课老师协商:上课时可以看其它书籍,但不能影响别人,考试必须考好。就这样,我在中师班学习期间,从课堂上学到的东西并不多,却阅读了很多文学、历史和电子学方面的书籍。

  有时在课堂上听那些熟套的东西,感到乏味无聊,却又无其它事情可做。我们就不安分地关注起授课老师的教法来,开始逐个地分析他们的授课特点、寻找教学环节上的漏洞和知识交代上的错误。比如我们曾把某语文老师讲课时的口头语——“下边呢”,如实地记录下来。并用函数方程式表达他在一堂课中,随时间推移而出现的口头语次数。这件事后来被学校教导处知道了,找该老师谈话进行了整改。

  课余时间回到宿舍,同文学青年侃关汉卿、莎士比亚;或与无线电爱好者研究如何调整三极管偏流;也和喜欢史地的同学,天南海北地神游古今中外。甚至还把任课老师也吸引了过来,如物理老师曾和我们一起研究,如何组装双声道晶体管收扩音机、语文老师也曾同我们一起探讨文学创作。有意思的是有一次,教我们语文课的李老师,拿出一本1980年刚出版的杂志,以其中一篇小说《柴•酒•水》为例,点评作品的结构特点,剖析作者的构思技巧。但他全然不知那竟然是我用笔名发表的处女作!

  中师班里有两个爱好无线电的同学,由于志趣相投,自然厚了一层关系,没事就凑到一起交流。并携带各自组装的半导体收音机,边走边收听新闻、样板戏和天气预报等,引起了大家的羡慕。因为那时的晶体管收音机还算是稀罕物。我也是在那两年的中师生活中,利用别人追求各科成绩的机会,如饥似渴地钻研无线电知识,痴迷小型家用电器的实验制作。并将自己以往维修家电的案例、经验进行记录整理,为日后撰写电子学专著积累了大量素材。


徐洪:我的高考经历 图3


  值得一提的是,我中师毕业出校后不久,一本20万字的《巧用收音机200例》专著,就在辽宁科技出版社正式出版。还被抚顺市科协评为“优秀科普成果奖”。一个教语文的却写出了科技专著,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这与当年珍惜时间刻苦自学是分不开的。两前年我毅然将该书的手稿、笔记和样书等,一并捐赠给了抚顺市博物馆。作为向青少年进行惜时钻研、自学成才教育的教材,被该馆集藏展出。也算为社会、为后人做了一点贡献吧。

  对了,随着年龄的增长,我朦胧中对班上一名女同学产生了好感,但却羞于启齿。后来发现她对我也颇有情意,就似处非处地保持了一段好友关系。但后来都忙于毕业分配,又加上一些阴差阳错,终未成眷属。后经反思,主要是考虑自己的出身与贫穷,担心日后人家跟着吃苦遭罪。自卑心拘束了行动,错过了一生中的初恋姻缘。 


徐洪:我的高考经历 图4


  1980年夏,为期两年的中师生活结束了,照张毕业合影自不必说。不知谁提议可以分一幅扑克牌,正好54张,大小王为正副班长,四个A为四个小组长、12名女生如十二金钗。然后“再过二十年,我们再相会……”。只可惜没等到二十年,这幅扑克牌就少了两张。而且近几年又有减少,现已不足50张了。岁月无情命由天定,只有珍惜当下吧。

  经过两年多的进修,我同中师班各位同学一样,都顺利取得了一纸中专文凭。按照中等师范学校毕业分配到小学任教的规定,我们基本都那来那去,回到原来乡镇小学报到上班了。而对我的个人生活来说,最关键的是解决了“铁饭碗”,再也不用担心被“精简”、被解聘了。  

徐洪:我的高考经历 图5                   


该文章所属专题:徐洪专栏

      徐洪,(1956-2023)  原中共抚顺县委党校副校长。现任抚顺市关工委报告团副团长、市邮协秘书长、市作协纪实委副主任、县关工委副主任等。1980年起在省内外发表小说、散文等文学作品,现为辽宁省作家、集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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