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永德：舅舅的皮夹克
2024-01-02 07:48 抚顺七千年 2112
那个年代，国家不富裕，老百姓生活还十分贫困。普通家庭的孩子穿不起皮夹克。……这件事却成了我一生的悔恨和遗憾，舅舅的皮夹克永远印刻在我的记忆中。
1960年春节，舅舅来我家拜年。他身穿一件黑色皮夹克，显得十分威武。这件皮夹克是他当兵在广州买来的。
1948年舅舅在丹东报名参加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舅舅喜欢文艺，被编在前进歌舞团，随军南下，直打到海南岛。
舅舅问我：快高考了吧？你打算怎么办哪？我说想报北京外国语学院。舅舅说，好啊！你要考上北外，这件皮夹克就送给你。
说真的，我早就看中了舅舅的皮夹克。
有道是，人饰衣马饰鞍嘛！那个年代，国家不富裕，老百姓生活还十分贫困。普通家庭的孩子穿不起皮夹克。当然，我不是为了皮夹克去考北外的。当年考进北外也是难上加难，就像今天考清华一样费劲。北外德语专业在辽宁省只给两个名额。
1959年夏天，父亲所在的部队调防到大连金州，我随之转学到金县高中。
这是一所古老的学校，它的第一届毕业生是在民国初年，还都穿着长袍马褂呢！金县高中教学质量很高。教师年龄普遍偏大，资格老，学问高。他们有丰富的教学经验，特别是应付高考很有套路。
我的历史老师年纪很大了，带病辅导我们历史课。高考时他押对了三道题！我能考上北外，历史老师功不可没！高考发榜时，我以俄语98分，语文85分，历史90分的成绩考进了北京外国语学院。这实在不容易！要知道，60年代初高考录取率只有20%！
1961年夏天，经过两个多月的煎熬，我终于拿到了北外的录取通知书。
舅舅听说高兴地特意赶到我家，郑重其事地给了我这件期盼已久的皮夹克。我穿着它骄傲地走进北外的西大门。
1966年，就在我快要毕业的时候，一场“文革”破四旧的暴风骤雨猛烈地席卷了全国高校。有人提醒我，舅舅的皮夹克也在“四旧”之列！今天的年轻人绝对想不到当年“文革”运动的激烈！
唱歌只能唱《国际歌》《东方红》和《大海航行靠舵手》。衣服最好是绿军装，安全！舅舅的皮夹克是不能穿了。我想把它藏起来，可是又怕红卫兵挖地三尺，一旦找到，我和皮夹克都将同归于尽了！
一天夜里，我下楼，偷偷地把皮夹克藏到了四号楼前的垃圾箱里。回到屋里，我的心还在蹦蹦直跳。至于，舅舅的皮夹克后来的命运如何，我不得而知了。也许某个人穿着它幸运地走在大街上呢！
可是，这件事却成了我一生的悔恨和遗憾，舅舅的皮夹克永远印刻在我的记忆中。
作者青年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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