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花翎（五）

5、王承尧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日俄抚顺战争开始，期间，俄军抢了他的煤，占了他的坑口，公司不能正常生产，他焦急上火。好容易熬到日俄抚顺战区的械斗告终，王承尧提到嗓子眼的心总算放下来。然而，他那颗饱受煎熬的心刚归原位，又被刺刀对准煤矿的日军吓得砰砰乱跳。

俄军撤出抚顺当天，战争硝烟未散，王承尧顾不上抖落衣服上的尘土，赶快派人挨家挨户召集工人护矿复产。他之所以表现得迫不及待，无外三种考虑：开矿五年，安全生产的日子少之又少，股东们包括作为法人的他，从起步时的盈利到生产低迷再到持续亏本，银根缩紧，大家眼看撑不住，都盼望挽回损失，此其一。王承尧担心，跑了沙俄，来了日本，沙俄连抢带夺，熬了他不少心血。日本呢，会对这座宝库视若无睹吗？是聪明人，赶紧用实际行动宣告，千金寨的煤矿已有主人。此其二。第三，华兴利公司所属矿坑无端被俄国大校霸占两个年头，造成管理权限的误区，不趁这空档收回，更待何时。

王承尧总结经验教训，觉得有必要去趟奉天，请增祺将军办件大事。这关系到华兴利的生死存亡。

想好就办，王承尧顶着凉嗖嗖的晨风，来到奉天将军大衙门，抖落肩头的春雪，入内堂拜访增祺将军，当面说明来意：请以政府名义告诉日本人，华兴利公司是合法的私人企业，告诫日军不许做任何形式的侵犯。增祺将军公私兼顾，接到王承尧请示，立即向日本住奉天官员声明，华兴利公司属私人矿产，贵国军队在抚期间，切勿骚扰。这样还怕不妥当，命人将公司情况批转奉天交涉局，存档备查。

看似万无一失的双保险，王承尧心里仍不托底，他总有种忐忑的预感，令他食不甘味，夜不安寝。

一九0五年三月二十三日，王承尧做出一个重要决定：他要亲自去趟驻奉天日军军政署。我想王承尧做决定之前，是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的，时逢乱世，一个中国商人去拜见国家名声不太好的异族军人，需要冒一定风险。但不管怎么样，王承尧去了。吃罢早饭，他里外拾掇利索，这一次，他特意换上一款长衫，戴一顶呢绒帽，打扮得中规中矩，登门拜会奉天日军军政署长官。走到军政署门外，迎接他的是日军雪亮的刺刀和一声断喝，王承尧心脏咚咚猛跳几下，定定神，谦恭地向岗哨递上帖子，说明身份来意，岗哨上下左右搜了一遍，手一摆，放他进去。王承尧抬起衣袖，悄悄抹掉鬓角的汗珠。

在军政属长官办公室，王承尧想日本军官陈述，华兴利公司属他个人投资，及日俄战争前的变故，希望战争平息后，煤矿不受侵扰，维持正常生产。日本官员貌似挺上心，耐心细致地把王承尧谈话记录下来。王承尧见状，暗舒一口气，如释千斤重担。

王承尧的兴奋像大雨中泛起的水泡，一闪爆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