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虚幻的花翎

我曾经在日本人写的书里读到一段实际发生的故事，这件事是作为烟台特派员的浅田龟吉说的，他说，抚顺煤矿当时经营规模极小，日军在战后把注意力倾注在辽阳的烟台煤矿，因为他们不知道抚顺是否有煤。一九0四年末，烟台煤矿着手经营。派去的是贝岛贞二、妻未栗造两技师，浅田龟吉也参加了。有一天，听到抚顺有煤的传闻，就派一个中国人去调查。那个中国人从烟台出发，绕营口到抚顺，确认该地区储藏煤炭，乐颠颠跑回烟台报告：“抚顺的煤炭质地良好，层厚达二十八尺。”为显忠心，那个中国人出示了煤炭标本。

汉奸累断腿，辛苦弄来工业情报，满心以为日本主子会欢心，没成想小日本看完煤炭标本，怀疑是从营口把日本的煤炭拿来欺骗，“指责了他的欺骗行为。”

总之日本人不相信抚顺蕴藏着大煤矿。

我一直对浅田龟吉的话深信不疑，一次闲聊中，我提到这件事，听的人立即表示异议。我一想，也是，日俄战争期间，俄军从抚顺煤矿大量运煤，日本人即便当时不知，过后也瞒不住，他们多精明啊。

且不管日本人为什么刻意修饰占领抚顺煤矿的前奏，我们必须面对的事实是，日俄战后，日军望着东西绵延的千台山麓，望着华兴利和抚顺煤炭公司的牌子，立马把战前对清政府的承诺抛掷脑后，手脚麻利地通知中国矿主，你这买卖干不成了，大日本皇军将把它视为战利品收缴。

收缴的直接行动，是二次通知王承尧限采停采，接下来，华兴利公司的矿区乱成一锅粥。先是几个西装革履的日本人每天在矿区叽叽咕咕，指手画脚，没几天，矿区又来一群泼皮一通滥挖，王承尧忙上去阻拦，泼皮们挖苦，王总经理，这矿归大日本皇军了，你的财发到头了。王承尧气急，一时间答不上话来。

泼皮们说的没错，日军从本土调来小山田淑助、加藤喜助卫门、大八木等高级技师进驻矿坑，在千金寨成立“采炭所”，招募地痞流氓和无业人员，当着王承尧的面开采华兴利矿坑。

急需煤炭的日本，抢占旧坑不过瘾，加班加点在沙俄丢弃的老虎台矿坑排水，开凿新井。不出数月，日产煤达三百吨。

青天白日之下，竟有人哄抢私财，王承尧干着急跺脚，一来他斗不过地皮流氓，二来日本人有枪有子弹，那东西不长眼，万一“走了火”把自己穿个透心凉，扔下一家老小怎么活，股东们的投资怎么办？他唯有求助增祺将军，办矿时拉他入伙，就为紧关节要时政府出面免灾。

增祺将军怕日本比怕沙俄更甚，一味敷衍，全无破解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