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虚幻的花翎
日军不仅抢地下的煤,华兴利公司的储存也不放过,四千吨煤炭一车接一车运走。王承尧像被剜掉心头肉,疼得彻夜难眠。他拱手作揖,哀告日军,华兴利煤矿是私人企业,万望手下留情,放公司老小一条生路。日军口吻轻松地告知:此煤矿乃我大日本皇军缴获的俄军企业,我们有权做任何事。王承尧一愣,忙不迭解释,职商乃华人,所办煤矿领用中国执照,何谈俄军企业?日军说,此矿乃俄国遗产,归我军继承。王承尧一头雾水。日军手指那根窄窄的铁轨,说,它就是证据。王承尧只得继续解释,铁轨铺设未经鄙人允准,更没经中国地方政府同意,理应拆除。日军阴阳怪气地岔开话题,反问道,王总经理公司的股东都是中国人吗?王承尧心中一凛,猜是道胜银行惹的祸,赶紧声明,道胜银行在华兴利公司确有三点七万两的股份,但不参与经营。
日军抬出道胜银行说事儿,王承尧乍惊,转而冷静:这家银行是俄、法、中三国合资,没道理认定为俄国遗产。王承尧据此和日军争辩,但没人理他,日军忙着采煤大事。
王承尧和日军说不清,把解决纠纷的希望放在奉天,将军增祺是维护地方与民众权益的代表,向他呈报《照会日军申请书》,照会日军,勿疑该矿为俄人企业。增祺没什么好办法,只得安慰王承尧,让他先回千金寨耐心等待。
王承尧郁郁寡欢地回到抚顺,左等没消息,右等没消息,心想着,去日本人那里试探试探。他等不及奉天将军的回音,亲自拜访日军驻奉天军政长官小山秋作。在小山办公室,王承尧抬头看了一眼红白分明的膏药旗,脱帽弯腰,按照传统中国礼节,给日本长官鞠了一躬。小山板着脸,摆出居高临下的姿势。王承尧顾不得日本人的冷淡,抓紧时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细细说上一遍。说到最后,王承尧发现,小山长官好像没把他的话当回事,专心地用手捋唇上的八撇胡。王承尧心里生恼:这算什么?你们的人强占我的企业,我来讨说法,你却连个态度也没有。
如果放在今天,小山的心理活动我们一目了然。但那时,中国对日本人的认识,除了甲午战争,其他还不甚了了,譬如他们对中国的侵略野心,我们总宽厚地想,一衣带水的日本,到中国来不过是弄几个钱,回去过日子,所以勾勒出联日抗俄的幻象,所以容许它在我们的土地上折腾,等它闹够了,闹累了,乖乖驾船回家。清政府这么想,权贵们这么想,王承尧也这么想。事情一拖再拖。
晃眼已是一九0五年九月,五个月来,王承尧天天站在坑口外,望着日军里外穿梭,运走成车皮的煤炭。这期间,日本把抚顺采炭所改属日军野战铁道提理部,着手开凿杨柏堡新坑,组成第一采煤班,煤产量翻倍上升,仅九月份,抚顺煤炭日产就高达一千四百吨。这时侯,他的心情不同以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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