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失落的花翎

我在一本地方史志中看到，抚顺地方学者批判翁寿者众，盖因他引来“外鬼”，陷抚顺于水火，等同卖国。窃认为，翁寿没那么大能耐，他不吸纳沙俄入股，沙俄也不会放过优良资源，日本人也会占领抚顺，大搞开发建设，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翁寿的动机，充其量是图一己私利，嫉妒同行，想压人一头，反遭暗算，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说了，翁寿捐的官儿叫顶戴花翎同知会衔候选知县，此人籍贯山东省，家庭地址不详，咸丰九年生，即一八五九年。十九世纪末，翁寿随闯关东潮流，越海到大连、营口、庄河等地经商，后定居奉天。

和王承尧一样，翁寿在中国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根基动摇，新兴的炭矿业倍受追捧的时候，瞄上了抚顺煤炭。也可能，王承尧拜会增祺将军那天，前脚刚走，后脚翁寿就到，也或许，翁寿在王承尧之前，已经和增祺将军约谈妥，总而言之，刘朝钧大人亲临抚顺勘察，翁寿随之同行。

那天刘大人划定的界线是，以杨柏河为界，王在河西，翁在河东。楚河汉界，谁也别侵犯谁。

王承尧挂牌当天，杨柏河以东的翁寿，听着王承尧贺喜的鞭炮声，不甘示弱地在老虎台挂出“抚顺煤矿公司”的牌子。

似乎从这一天起，两个人明里暗里较上劲。

前期做基础工作时，王承尧和翁寿和和气气，各忙各的。华兴利公司出煤的时候，杨柏河东的抚顺煤矿公司也传出喜讯。作为同行，王总经理特意拾掇一番，过河给翁总经理道贺，祝愿他早日收回投入的四万多两白银资本。翁总经理满脸堆笑，拱手还礼，嘴上说着温暖人心的客套话。

两位大投资商齐聚抚顺兴办企业，雇用人工，车来车往，蒙浩荡皇恩，寂寥二百多年的土地，一时竟重现辽、金时期采煤盛况。煤矿工人的生活改观立竿见影，困境中的人们看到希望，地方行政官员也期盼两家煤炭公司财源广进，指望着财政税收日甚一日的提升，缓解公务支出的捉襟见肘，个人荷包早日鼓溜。

然而，事情远非预想的美好，两家煤炭公司运营不久，生了摩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