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折断在山咀子的翅膀

有一段时间，我着了魔似的到处寻找纪念碑。

实际上，我要找的碑有两块：老虎台矿南山殉难职工碑和日俄抚顺战役纪念碑。后来，有人告诉我，老虎台矿南山殉难职工碑你找不到了，解放后砸掉，原址上盖了房子。我方才死心。但是，还有日俄抚顺战役纪念碑呢，资料上说，那碑建在友谊宾馆后山。我得去看看。

春天的午后很暖，风中却藏着暗器，嗖嗖地把人的脸刮薄。我从住处出来，横穿过车来车往的马路，走近友谊宾馆。我不熟悉镶嵌蓝色玻璃幕墙，并让人感到拘谨的建筑，尤其停在泊位的各种名车，让我有点儿心虚，有点儿手足无措，绕来绕去，迷路了。

好歹在宾馆后身发现一条小路，不管是与不是，冒冒失失走上去。居然真有一块碑。我心中一动，加快脚步。近前才看清，眼前矗立着一座一九四八年抚顺解放纪念碑。

奇怪，按书上说的，日俄战役纪念碑就应该在这个位置，怎么会没有？

我不甘心，在周围转悠，突然觉得一点不对劲。

让我感觉异样的是一个四角飞檐的亭子，距解放纪念碑约十几米。由于年久，亭子上面的木板腐烂，多处塌陷，亭柱漆皮剥落，露出木制纹理。奇特的是，顶端单腿伫立一只仙鹤，直觉告诉我，它不符合中国的审美习惯，中国人乐于亭台楼榭，但从不把仙鹤架到亭子上东张西望，姿态不伦不类。我想，它肯定与失踪的日俄战争纪念碑有关，极可能同期建造。那么仙鹤在这里不是美的化身，而寓意归西和望乡。若果如此，真是山河依旧，倭寇与仙鹤“甘于枯骨同朽”，可惜，糟蹋了舞姿翩跹的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