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折断在山咀子的翅膀

高尔山的俄军唯有死扛死守，重炮榴弹一齐射出弹膛。霎时间，抚顺城烈焰滚滚，炮声如雷，明朝修建的城北关楼在炮火中轰然倒塌，厚厚的匾额摔成碎片，以至近一个世纪后，我每次乘车经过北关，都感觉一股呛人的烟尘扑面而来。

两军交战中，日军工兵调上第三中队，连夜抢修浑河木桥，但工兵因浑河桥损毁严重和受俄军炮火干扰，没能完成计划任务，日军遂决定临时架设小桥准备强渡。

翌日，仍是诡异天气。清晨时雾霭弥漫，伸手不见五指。这给日军大部队摸进抚顺创造天时，而俄军却陷入危险之中。他们守在高尔山上，山下白雾迷离，发炮成了盲人瞎马，误打误撞。

日军抓住有利时机，调上来炮兵第二大队，于天明前在山咀子东北方高地布置阵地。日本骑兵第三中队派出搜索队，第十一师团本队也趁大雾隐蔽，在杨柏堡集结完毕。师团长因三岔子道路不明，借大雾掩护穿越城北，潜入会元堡。

这时，日军方面一个重要人物赶到——前卫司令官山中少将于率领步兵先头部队到达山咀子。

小原旅团立即与山中少将商讨进攻部署，他们制定了更为妥帖的作战方针，把俄军圈起来打。

大雾渐渐消散。

日军揉揉眼睛才发现，从詹家屯北高地，至高尔山一带起伏的山脊上，俄军全部构筑防御工事，想速战速决绝对是困难的。

与此同时，俄军也发现浑河南岸的对手，心里蒙上一层阴影：狂风、大雾是上帝为灭亡他们搞的迷魂阵，日军越打越多，此一仗铁定凶多吉少。

身陷绝境的俄军孤注一掷，向浑河滩头、桥尖一带连发重炮，形成强大的火力封锁网。日军伤亡惨重，不得不躲到村庄里。抢修中的浑河木桥再次被击中多处，工兵被气浪掀到河里，连死带伤，抢修作业被迫中止。

山中司令官命令布置在山咀子的炮兵发炮，往死里痛击这群俄军。刚刚到达的小原、山中两个旅团炮兵匆匆上阵，配合前续炮兵轰炸高尔山俄军。

正面进攻之始，日军所处的战斗地形相当不利，浑河两岸开阔空旷，日军暴露在俄军视野，而俄军居高临下，借助坑道掩体一齐开火，双方交手时，前锋日军毫无招架之力，龟缩在城墙下面。

作为右侧后卫的日军守备队第五八十联队本队从马郡郸出发，经东洲，到达榆林一带时也被俄军炮火压制，隐蔽在村庄内，待命渡河。

日军虽伤亡大，但俄军的猛烈炮火反而让它清醒：这是俄军的后卫部队，拼死压制给转移四平的主力争取时间，几轮猛攻下来，弹药耗光必要撤退。于是，避开正面渡河的损失，命令前卫部队停止前进，等待其他部队到达，再制定新的作战计划。

全部参战部队会齐后，日军改变战术，重新组织进攻。日军第二师团从俄军阵地西侧攻上葛布街东高地，向俄军展开攻势。日军人多势众，一经得手，立即拉上山炮，侧攻俄军。

侧翼被撕开口子，俄军顿时混乱，浑河岸边的日军乘势发动正面进攻，陆续渡过浑河，两边包抄高尔山。下午五点，小原旅团占领高尔山，第一师团前卫队占领詹家屯另一个俄军阵地，前本卫队进入抚顺城，俄军大势已去，缴枪投降。

日俄抚顺之战，从二月十九日“鸭绿江”军进入抚顺县境算起，到三月十一日俄军被彻底击败为止，历时整整二十天，俄军死伤被俘一万多人，日军战死近四千人，其中多数战死在浑河桥附近，尸体飘进河里成了落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