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折痕（七）

一九0六年底，安源煤矿大**。另一件让国人大跌眼镜的是，北京各大报纸突然披露一则日本将抚顺煤矿充作“满铁”资本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清政府瞬间明白日本政府一拖再拖的内幕。中国各界愤怒声讨，要求交还“日军据奉天千台山煤矿”。英、美两国也被日本的举动惊得张大嘴巴合不拢。两位江湖大哥打死也没想到，整天跟在屁股后赔笑脸的跟班小弟，居然干出这等勾当，连帮助过它的大哥都给耍了，于是抡起大棒，警告跟班小弟，再不收敛揍扁你。

拟将抚顺煤矿并入“满铁”经营范围的主张受挫，日本政府一时没了主意，如意算盘打得太精，不料大脑短路卡住了。

日本的卑劣本性点燃中国民众的怒火，舆论声援抚顺，主要受害人王承尧更加悲愤满胸——逼我等倾家荡产，你们还贪婪地斩尽杀绝。在呜呜嚎叫的老北风中，王承尧甩下棉袍，浓墨含怒，再度上书朝廷。

要说的前三次就说得清楚明白，再怎么说也是老生常谈，谁都知道王承尧所述皆为事实，绝无半句虚构杜撰，然而清政府只能层层催办，联手督办，就像蚂蚁啃大象腿，奈何日本不得。

反观这时的日本，深感吞下的抚顺煤矿不是人参果，但也绝不可能囫囵个吐出来，当务之急是，它得找点吗丁啉，尽快消化掉肚里的硬物。

一九0七年二月，林权助给林董致一份秘密电函，从头至尾分析抚顺煤矿面临的窘境，他说道，在这个问题上，别指望清国政府在理论上屈服于我日本而放弃要求，相反，对方的要求最近日趋增大，这一点由赵尔巽对狄原领事不单主张千山台，进而主张全部抚顺煤矿均为王承尧所有一事，概可窥知。阴险如伊藤氏的外交家混迹中国，摸透清政府的脾气，他认为，现在的问题，不在于对清国的要求给予何种考虑，而在于用何种理由拒绝对方，及拒绝后采取何种措施，确保煤矿圆满经营。

林权助由接手时的忐忑，变为阴谋策划，抱着看准了吃定的心态。他继续给日本策划外交辞令：清国政府所承认的俄国出让日本的利益，应包括俄国事实上所有的一切，并无追溯俄人取得权益之正当与否的必要。

我看这句外交辞令，实在无赖加无耻，照林权助的说法，俄国盘踞中国东北时，哪怕偷来抢来哄来坑蒙拐骗来的都应视为日本的合理继承，因为无需查验“权益取得正当与否的必要”。更有甚者，林权助为日本提出一个新思路：收买王承尧。抚顺煤矿案闹腾二、三年，多是王承尧闹腾的欢，如王承尧闭嘴，清政府就好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