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回望黄河

收藏好玉玺，多尔衮统帅大军，带着苏泰太后、额哲和归附的察哈尔族人，渡过黄河，回到归化城。在归化城，岳讬生病了。多尔衮分出一千兵力，留守归化，照顾岳讬，防守察哈尔降民。他和萨哈廉、豪格率兵并额哲及大臣往略山西一带。

山西几进几出，轻车熟路，多尔衮自平鲁卫入，镶白旗护军参将博尔惠率二十人，遭遇明右卫兵二百人。博尔惠以一当十，击败敌人，生擒一人。这一天，多尔衮把所得的牲畜粮米，送到归化，让岳讬看守，他率部队由朔州进发，边走边掠。

军行半路，明宁武关参将率五十名兵前来打探，不期遇上冤家对头。宁武关参将见跑不掉，干脆死拼。镶蓝旗前锋参将席特库不待下令，带人冲上前去，一口气杀了十余明兵。参将中伤，心生怯意，唿哨一声纵马逃遁。

轻取几场小仗，为前进途中添几朵花絮。多尔衮的目标在长城下。到达长城下的时候，多尔衮望着那堵早被拆得千疮百孔的大墙，与部下相视而笑。不由分说，拆开垛口，纵马跃进。劳萨趁夜前往，至羊房口，明军一队步兵来迎战。满洲八旗威名响彻中原，一小队明兵不得不出战，哆哆嗦嗦几个回合，丢下几具战友的尸体掉头就跑。多尔衮也不恋战，率兵继续纵深。次日，到达宁武关，出其不意杀了宁武关十名哨卒，活抓了两个舌头，询问周边情况，捣毁宁武关，入代州。

代州是一座名城，那座威武雄壮的木楼至今屹立城内，风浇雨铸，漆画斑驳，一根根粗大得夸张的木头，担承着前朝往事的重量。露出木质底色的大匾，第一眼让人想到朝兴朝灭的血雨腥风。

多尔衮来到代州城，闻知代州大军驻于忻州。于是，拨马赶赴忻州一带，尽情搜刮。又命右翼正黄旗喀尔喀玛防御忻州，防备忻州敌人抄后路。多尔衮所料不错，忻州守军见多尔衮大军分散行动，企图消灭小股部队。派出一千人与忻州出战，被正黄旗哨卒击败。

多尔衮一路丰收，预备回返归化。前锋参领带四十人埋伏在忻口，遇上明哨探三百人，被斩杀大半。大军至忻口，忻口总督遣副将领兵七百，从代州来探虚实。多尔衮派出左翼固山额真图尔格率诸贝勒所属护军，自忻口追杀至崞县（今原平县）。从崞县出来，至黑峰口，劳萨击败明军哨探四十人，获马三十匹。

这么打打杀杀，多尔衮入长城，出长城，自应州赶到平鲁卫。

平鲁卫有五百士兵出城列阵，多尔衮、豪格、萨哈廉令右翼正黄旗固山额真图尔格率兵破敌阵，追击至城壕。明兵死伤百余人。初战告捷，多尔衮率大军出边，令纳穆泰、图尔格率官兵殿后。多尔衮在前面走，后面大同城守王总兵及宁远锦州祖大寿援兵，共三千人马一起尾追而来。图尔格返身截住，两军搅成一团，捉对厮杀。明军溃退，图尔格乘胜追击。明军死伤甚重，总兵收集残部五百人，与一高台上重新列队。纳穆泰率兵跃上高台奋激，五百明军尽被歼灭，缴获战马二百匹。

总结这次战役，多尔衮入明边驰略，自平鲁卫入朔州，直抵长城，又经宁武关。代州、忻州、崞县、黑峰口、应州，再还平鲁卫。斩击明军六千与人，俘获人口牲畜七万六千二百多。出边后，与归化城养病的岳讬会合，经沙河堡胜利凯旋。

打了那么多的仗，青海之行取得的丰硕成果胜过任何一场。多尔衮的自豪与喜悦溢于言表。庞大的人口数量、林丹汗的遗产，包括他的妻子、族人，战果辉煌。但这些和玉玺比起来，又算不得什么了。多尔衮怀揣着传国玉玺，望天天清，看水水蓝，再看啾啾鸣叫的鸟儿，他的心展翅飞翔——只是几句话的事，只是几句话，他就从一个寡妇手里轻巧地窃取一个民族的灵魂。从此，这个民族的魂魄掌握在满洲手里，他们的男人女人，老老小小，要听满洲发号施令。至于他个人，功劳抵得上一百场战役胜利。战役要死人，流血，用刀箭征服，战场上的荣誉是有形的，玉玺呢，荣耀是无形的。它光华不灭，就永远照耀着草原儿女，乃至满洲及天下人。谁是它的主人，谁就是天下人的主人。

消息他早就打发人送回家，皇太极兴奋得失眠几天几夜了，就盼着多尔衮早日回来。皇太极还放出话，说出师贝勒久劳于外，兼得察哈尔汗妻子部落及玉玺而还，不可不远迎。

这是一次空前隆重的迎接仪式，满洲女眷装饰一新，涂脂抹粉，莺声燕语地夹杂在代善、阿巴泰、德格类、济尔哈朗、多铎及众大臣中间，欢欢喜喜出了抚近门，拜堂子，吹画角，奏鼓乐。拜天仪式结束，皇太极带着后妃臣子，西行至平鲁堡驻跸。当晚，多尔衮等遣礼部承政赶到皇太极住处，报告大军于农历九月初五到达浑河。

接到最新消息，迎接队伍一片欢腾，所有人急等着见玉玺，恨不得多尔衮插翅飞回。多尔衮越近家门，人们越急不可耐。皇太极表面沉稳，暗里已心急如火，那穿越时间，穿越朝代的“上帝之眼”，居然辗转到了满洲手里，自个儿平常挂在嘴上的“蒙天眷佑”真的灵验了。

胡乱睡了一宿，第二天皇太极自平鲁堡启行，出榆林边射猎。前呼后拥，心中有大喜，皇太极像是韩太守密州出猎，四十多岁的人高喊：“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为报千乘随太守，千骑卷平岗。”皇太极当然是不会这么喊的，他读汉家典籍，偏重治国方略，那些酸溜溜地文人拨弄的诗文，他无瑕圈阅。但心情是一样的，皇太极被豪迈激动着，出猎时屡射屡中。

这时，多尔衮再派人回来，说大军于8月29日至扎哈纳里特河，九月初五前过浑河——时间又提前了，看来多尔衮也是思乡心切，急于回家报喜。多尔衮还与皇太极约定，在阳石河躬谒圣驾。

9月初，千呼万唤的多尔衮终于回来了，他的身影一出现在路口，迎接队伍顿时沸腾了，敲锣打鼓，呼声震天，皇太极闻讯亲出御营，欢迎凯旋归来的勇士。见过额哲和其他诸大臣，皇太极令在驿所南山岗设祭坛，设黄案，焚香吹螺、掌号，皇太极亲率众臣拜天。礼毕，皇太极还御座，等待多尔衮等人奉上玉玺。

多尔衮捧着玉玺来了，人山人海的会场顿时寂静，无数双眼睛盯着多尔衮。多尔衮把玉玺轻轻放在衬着红绸的案上，正黄旗固山额真纳穆泰，镶白旗固山额真、吏部承政图尔格两人举案前进，多尔衮等诸贝勒，大臣遥跪献宝。

皇太极的御幄前陈设黄案，焚陈香烛，皇太极受玉玺，亲手捧着，率众拜天行礼。归坐后，皇太极说道：“此玉玺乃历代帝王所用之宝，天以异朕，信非偶然也。”多尔衮前进跪拜，皇太极上前拉起他，与他拥抱。多尔衮险些掉下眼泪，为这一抱，他付出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