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汤”和努尔哈赤的最后时光(2)

温泉现在仍然使用“狗儿汤”的名字。

    狗儿汤治得了毒疮治不了心病

    罕王出行，不想张扬都不行，为了安全，派了3000兵士前来警卫。儿子一个不带。几个妃子都想随行，为了治病的努尔哈赤，执意把她们都留在盛京。他有一个侥幸的心理：当年随自己打猎的狗，一身癞疮都能泡好，自己的毒疮也应该有救。

    到了温泉，努尔哈赤开始了泡浴和散步的生活。每天在心腹的陪同下泡浴两次，然后沿着山间的路缓缓而行。当年他泡浴的地方，不再是露天场所，已被装修成精致的行宫浴室。条件好了，但洗浴的时候，努尔哈赤却找不到当年那种畅快淋漓的感受了。他人躺在温泉池里，心还在盛京的大政殿。接班人的问题确实让这位老英雄伤透了脑筋。那苦痛不次于背疽的痛楚。

    狗儿汤果然神奇。努尔哈赤每日在汤泉泡上两个时辰，几天下来，伤病居然有了起色，先是背后的伤口不再往外流浓水，脸色也渐渐红晕起来，与下船时判若两人。努尔哈赤祷告上天：“扶助和保佑我吧！ ”

    到了农历的八月初一，努尔哈赤按照女真人的习惯，杀了三头牛，烧了很多纸钱，摆下了祭祀祖宗的五供。还派侄儿阿敏给先人送上祭文，请求先人保佑他的病体康复。如果不出意外，努尔哈赤的身体或许就会这样一天天好起来。

    身体好了一些，努尔哈赤又有了精神头去寻烦恼了。他一生征战，创下了东北这番基业，但如何保有这片土地，他忧心如焚。为了自己百年之后，努尔哈赤已选过了两任接班人，一个是褚英，但褚英当上太子后，骄横无忌，汗王一咬牙，弄掉了；另一个是代善，后来出了代善和努尔哈赤大妃的流言飞语，努尔哈赤吃不住劲，结果又废了代善。如今，皇太极雄心勃勃，到处拉帮结伙，已形成势力。努尔哈赤想立多尔衮，但此时多尔衮才十几岁，难当其任。咳，难呀！立储的事让努尔哈赤烦闷，但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他越想越烦，心情复又悒悒。

    从狗儿汤到叆鸡堡英雄的末路

    只是天不随人愿。8月7日，一道紧急军情传来，让努尔哈赤大吃一惊。原来是明朝东江总兵毛文龙带兵在附近游击。

    毛文龙是一个在历史上颇有争议、毁誉参半的人物。当时，毛文龙驻守在黄海之中的大鹿岛和皮岛。明王朝和后金在辽东的争战中，毛文龙不断带兵深入到本溪、宽甸一带给后金兵以袭扰。当努尔哈赤攻击宁远时，毛文龙曾率部奔袭盛京城，逼着老罕王在宁远草草收兵，收到了围魏救赵之功效。毛文龙窥探本溪，放在平时，努尔哈赤不会将事情看得怎么严重，可经过宁远之败后，努尔哈赤在心理上再经不起挫折了，他怕再被毛文龙占了便宜。这一着急，气火攻心，疔毒倒灌，病情立马严重了。

    不知为什么，一生刚愎的努尔哈赤突然觉得自己快要不行了，他不敢在狗儿汤继续疗养了，他要还朝盛京。他当即派人快马赶回盛京，让多尔衮的母亲大妃阿巴亥赶来半路接他，称有要事相商。同时命令身边的人打点行装，第二天紧急启程。

    那会儿，从本溪温泉寺到盛京的交通不似现在这样发达，陆路颠簸，病中的努尔哈赤又不能骑马，所以只能走水路。乘船顺太子河而下到海城，在那儿太子河与浑河汇合，在两河汇流处，努尔哈赤与前来迎接的大妃阿巴亥相见后，溯浑河而上，这一路上夫妻俩究竟商谈了些什么，已成了永远之谜。8月11日，船在浑河上行至盛京西南40华里处，在北岸的叆鸡堡（即今沈阳于洪翟家乡大埃金堡）设行宫安歇，毒火攻心的努尔哈赤当晚驾崩于此，享年68岁。至今在大埃金堡这边有一个叫濠上的地方，据说当年从盛京赶来迎接努尔哈赤灵柩的贝勒官员们就从这里开始撕心裂肺的嚎丧。于是，嚎丧成了地名，久了，演变成“濠上”。

    从狗儿汤到辽阳，到盛京，到北宁，努尔哈赤跃马扬鞭，所向披靡，开出了一条王者之路。如今，从狗儿汤到叆鸡堡，一段不算很长的水路，却成了一条王者的不归路。

    毕竟，狗儿汤陪着努尔哈赤度过了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日子。如今，本溪温泉寺那儿立着一尊努尔哈赤骑在战马上的雕像，战马脚下还塑着一只奔跑着的狗。狗儿汤牢记着已经过去近400年的那段往事。

    狗儿汤的历史回响

    历史也真是有太多的巧合。努尔哈赤死后整好4年，即1630年崇祯三年八月，那个曾经在宁远城下把他杀得丢盔卸甲的袁崇焕在北京城被磔刑处死，一代精忠之士竟然被他所效忠的主子千刀万剐。

    努尔哈赤和袁崇焕，这一对英雄冤家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不是还会谈兵论剑呢？多少年来，狗儿汤一直在向来这里休养和怀古的游人讯问。狗儿汤似乎很内疚，它没有救活老罕王，它也怪袁崇焕。没有袁崇焕，努尔哈赤也许会活过70岁；努尔哈赤活着，袁崇焕大概也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