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映堂:狼狗不是一口能把人咬死的
魏映堂:狼狗不是一口能把人咬死的
魏映堂
(按:魏映堂,山西武乡县人,1922年生,1938年参加牺牲救国同盟会,1939年在中条山被俘,1940年被押到抚顺龙风矿为"特殊工人",此材料形成于1995年3月。)
我被俘后,先被押到太原,后被押到抚顺龙凤矿,住在劳工大房子里。到抚顺的第二天办劳务登记,问过姓名、年龄、籍贯之后,双手涂上印泥,盖了手印,给我的编号是2629,要我一定记住。第三天就开始下井采煤。把头渠安生对我们说:"你们的班长叫谢××,以后每天跟他干,三班倒。"每天下井采煤,发给5个玉米面窝窝头,不下井不发。
这一做法太毒辣、太惨无人道了,这就是亡国奴的滋味,我们一肚子的苦水给谁说呢?每天下井一干就是8个多小时,每班都有鬼子随时在井下检查。一次鬼子来检查时,不问青红皂白,手提一长柄铁榔头,将我们正干活的6个人全部用榔头敲打了,嘴里哇啦哇啦地不知说什么东西。当时铁榔头猛打到我的左脚大脚趾上,疼痛难忍,站都站不住了,更无力干活了,坚持到上井后,脱下水袜子(可以防水的鞋子,每次下井都穿它)血流不止,血积成块,脚部肿大。就这样也无处医治,只好听天由命。
经过40多天伤口还没痊愈,还不能下井,但是还是含着眼泪,忍着疼痛,下井干活了,如不下井只有活活饿死一条路。我的生命能维持受伤这40多天,都是难友们每天少吃一点接济我。饿不死,吃不饱,十指连心,疼得我整夜整夜不能入睡,伤势更加严重,只好蒙头痛哭一场。尽管难友们同情我,接济我,每次吃到他们给的东西,我的心难受极了,他们全天也只有5个窝窝头,一顿吃了也饱不了,何况又要给我吃呢?我们到的这个地方,四周都用铁丝网拉起来,生怕我们逃跑。离我们住处不远的对面铁丝网外,我们每天都可看到死去的难友被扔到山坡上,每天至少有三五个尸体被扔到那里,根本无人埋,我亲眼看到狼呀、狗呀互相争吃尸体。和我一起下井有个叫杨金有的,生了病无医无药,不到一周就死了。1941年冬天,井下发生大事故,据说40多人登车下井,钢丝绳断了,在车上的人全部死亡。这些实例很多很多,举不胜举,有许多惨事根本不叫我们知道。长期干下去,我们迟早也要死在这里。
如果逃跑在关卡被抓回来,就会活活被洋狗咬死。一次我在下井的路上看到电线杆上捆绑一个苦役,鬼子指挥洋狗咬他。洋狗并不是一口就把人咬死的,十口二十口也咬不死,已咬成一个血人,心脏还在跳。我在路途中看到这残忍可怕的情景,眼发晕了,腿软了,再也不敢看了。但即使这样,我仍然想逃。如果被鬼子抓回来,咬死也甘心,否则只有病死、饿死,也是死呀!后来我结识了一个老工人,山东巨野县人,叫郭明礼,"九一八"前就在这里干活,每年都回老家看看。我就有意接近他,后来终于通过他的帮助把我带到山海关,在1942年农历8月28日夜里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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